歐美核彈級金融制裁　可有繞過SWIFT應對預案？｜伽羅華

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換來的是有史以來最嚴厲的金融制裁，俄國約6,400億美元外匯資產中至少三分之二遭到凍結，被剔除於SWIFT（環球銀行金融電訊協會）體系之外，引來全世界熱議。對於類似核彈級的金融制裁，有沒有可能制定金融預案進行反制，答案可以說有，但也可以說沒有。

入正題前，先勾劃有關外匯儲備一些簡單概念，最好是從故事說起。

有這樣一條村莊，一家酒莊專門釀製優質茅台酒，由於酒香撲鼻，就算不嗜杯中物，村裏人亦買來款客，茅台酒的價量歷年增長，讓村裏人興起投資茅台酒的風氣，並且出現以茅台酒作為支付工具，有人收茅台作為交易中介的意願，開始高於其他商品，久而久之，這村莊有八成以上的大額交易都是以茅台酒支付，不經不覺形成了一個圍繞茅台酒的金融體系雛型。

為了杜絕假酒對真酒市場的干擾，酒莊規定，如果酒客間要轉讓5支茅台酒或以上，需要向酒莊進行記帳，酒莊並確認茅台酒的真偽，沒有登上酒莊的記帳記綠，大家便可當是膺品，這些茅台酒售價亦大打折扣。有一天，一個大酒客與酒莊發生齟齬，他擔心其寄存在酒莊的1,000支茅台被扣押，或者從記帳紀綠剔除，希望制定預案，大酒客有沒有辦法逃避茅台酒被扣押？

茅台酒如外幣　記帳記錄為確定真品

當這個村莊有超過八成交易是以茅台酒作為中介，放棄1,000支茅台酒是非常痛苦的決定，因為換成其他資產，以後交易便縛手縛腳，終於大酒客想到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就是找一位他非常信任的白手套代持1,000支茅台，而這人必須與大酒客表面無關，讓酒莊難有理由扣押，另一方法是將茅台酒拆散至低於5支放售，因為5支或以上，便要折價出售，亦難找合適的交易對手。

將酒莊故事換成現實世界，茅台酒便是以美元、歐元、日圓及英鎊等外幣，SWIFT則是酒莊的記帳記錄，大酒客可以想像為俄羅斯，因為他大部分茅台酒已被扣押，處境確與「走投無路」無異。

金融管理局總裁余偉文上周提到，有留意到美國正在草擬有關對俄羅斯或相關企業的制裁行動，該局及銀行業界已就不同情境做了預案，即使一旦出現極端情况，例如資產凍結或被移出SWIFT，希望也能把風險管理得最好。

香港能夠成為堪比紐約、倫敦級數的國際金融中心，作為球證的監管機構做好把關工作至關重要，港元掛鈎美元，香港的金融體系高度融入國際，與內地金融體系則倚靠滬深港通、債券通及最新發布的跨境理財通進行互連互通，這裏無一不是金管局的監管範圍。近年香港作為中國內地與國際資本的互通橋樑，以金管局為首等監管機構功不可抹。然而，真要繞開核彈級的金融制裁，客觀上制肘並不少，以金管局高管們的專業水平當然不會不知，但負責任的監管機構要對潛在危機做出前瞻性的應對，金融預案是不得不做。

周小川暗示SWIFT難替代

中國人民銀行前行長周小川今年四月曾說過，參與SWIFT的金融機構數量龐大，自身訊息（記帳記錄）加密做得較好，因此在國際貿易上已形成效率和市場規模，但他也補充，SWIFT並非不可替代，只是替代前要做很多事情，且要有過渡期。一旦有這種繞開SWIFT的機制，預料初期參與的金融機構數目可能較少，很多通訊（記帳）難以實現，會影響貿易效率，而且更有安全顧慮。

周小川於2002年12月至2018年3月期間擔任人行行長的要職，期間歷經朱鎔基、溫家寶及李克強等國務院總理的年代，周氏於2011年9月獲《Euromoney》選為年度最佳中央銀行家，以一位極高聲望的專業官僚說出，替代SWIFT並非不可能，但替代前需要三思而行。

簡單來說，每個國家的外匯資產都是存放在本幣國家的銀行帳戶，例如中國人民銀行持有的美元資產，是存放於美國聯儲局帳戶的一組數字，它不是現金，可以轉移至實體層面，這點與茅台酒的例子不同，這些美元資產只能在中國的銀行、信用卡公司和支付機構之間電子流通。由於中國實行中央結匯制度，內企除了手上小部分外匯留存海外，大部分須被強制換成人民幣資產，一旦歐美實施制裁，切斷人行使用SWIFT的權限，內企只能使用存放在海外的外匯支付，如果這家內企也在制裁名單內，便連它也失去支付外匯的能力，即同樣被凍結資產。

戲言還富於民　或可繞過制裁

據外電報道，中國政府高層近日頻繁召開會議，就如何反制歐美的金融制裁，問計包括滙豐銀行在內的外資行，報道並指會議未能得出可行及有效的反制方案，再次印證要繞過SWIFT所面對的難度。

一旦歐美將針對俄國的金融制裁施加在中國身上，內地存放海外的所有外國債券投資、存在外國央行的存款、在國際清算銀行的存款、在IMF的頭寸和特別提款權，在紐約美聯儲地下金庫的黃金儲存，都可能成為歐美沒收及凍結的目標。要強調這些都是既定程序，只要參考俄國被金融制裁的個案便一目了然。

曾經有人建議，中國政府只要提高每年兌換5萬美元外匯的配額，歐美要對這些藏富於民後的美元資產施以制裁是相當困難，例如，歐美制裁俄國公民的海外資產只限於一份特定的制裁清單，而不是所有俄國公民。若按此思路引伸，金管局的預案之一應該體現還富於民的原則，大幅減稅、增加社會福利，最好是下個財政年度派5萬元消費券，當然大家都知這建議只能作飯後茶資。

近日市場消息稱，滙豐控股的大股東（持逾8%）平安集團對分拆亞洲業務表示支持，提出這項建議的原意是希望增加股東回報，但也可以將歐美制裁的風險作業務上區隔，近年滙控股跑輸英國同業，其中一個不利因素是金融制裁有關，讓願意或不得不承受風險的投資者持有滙控的亞洲業務，不願承受的則持有歐美業務，不失為一項值得探討的方案。

【財經專欄】大盤漫談．伽羅華

資深財經傳媒人，多年來見證金融市場蛻變，在即食資訊年代，堅持深入調研和理性分析，現以自由人身份從事商業諮詢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