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藝術鬼才William Kentridge 赤裸暴露上世紀種族隔離創傷

撰文:梁嘉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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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肯特里奇(William Kentridge)在華文世界不算為人熟知,但他被譽為當今南非最重要藝術家。要界定肯特里奇為何種藝術家不易,其作品橫跨繪畫、印刷、編織、電影及戲劇等各種媒介,但多有一種共同點——對於種族隔離、殖民遺留問題作出深刻思辨。他自小目睹制度暴力帶來的種種衝突與不公,其後將歷史記憶轉化為藝術,用粗野筆觸撕開上世紀南非最深層傷口。

William Kentridge作品(圖片來源:William Kentridge官網)
William Kentridge作品(圖片來源:William Kentridge官網)

肯特里奇獲獎無數,去年於皇家藝術研究院(RA)舉行個人特展大獲好評,不少作品現為紐約現代藝術館、倫敦泰特現代藝術館等重要藝術館永久館藏,其執導歌劇《尤利西斯歸鄉記》亦將在今年香港藝術節進行演出。

就殖民傷痕做出深刻思辨

要了解肯特里奇作品,首先必須知道他身世。肯特里奇1955年生於南非約翰尼斯堡,當時種族隔離政策已被編入法律,種族歧視、制度暴力、階級不公在他成長環境中可謂無孔不入,殖民政權為身邊群眾帶來不同程度傷害,衝突亦隨處可見。身為猶太裔,他認為自己得以用第三方視角觀察當時南非社會經濟情況。

William Kentridge(Getty Images)

肯特里奇出身於律師之家,父親Sir Sydney Kentridge曾為三位諾貝爾和平獎得主曼德拉、戴斯蒙·屠圖、以及艾伯特·盧圖利作辯護,在南非叛國罪審判擔任重要角色。審判當年肯特里奇只有四歲,把父親口中的叛國罪審判(Treason Trial)聽成「樹木與瓷磚」(Tree and Tiles),後來他以樹木作為題材創作多幅畫作。其母親Felicia Kentridge同是人權律師,當年創立南非法律資源中心,機構至今仍為弱勢社群提供免費法律援助。肯特里奇本人則從南非金山大學取得政治與非洲研究學位,其後不少創作圍繞這兩個主題。

William Kentridge Untitled (Demand Which War it is) 2019 Indian ink on found pages (圖片來源:William kentridge官網)

受童年經歷影響,其創作時刻為種族隔離政策帶來之不公,以及殖民時代帶來種種傷痕做出深刻思辨。他作品受真實事件啟發,卻不是客觀記錄,而是由各種主觀情感碎片堆砌而成,為觀眾留下思考空間。肯特里奇作品雖不限媒介,但幾乎總是由繪畫開始,他曾表示畫畫「是想法的試驗工具,是慢動作版本的思考」。

「素描投影」

肯特里奇常用炭筆創作,便於擦除,讓構圖隨時改變。他九十年代一系列手繪動畫電影「素描投影」(Drawing for Projections)尤其有名,不同於其他動畫常用多張紙張分開每個場景,他選擇以單張紙張承載多個場景,反覆擦掉炭筆構圖再重新畫上,保留修改痕跡,如此重複直至故事完結。他拍下創作過程,將最後電影作品與手繪一同作為完整作品展出。炭筆修改遺留痕跡為他作品帶來獨特流動感,場景變換行雲流水。

消除過程讓作品的活動痕跡更呼之欲出。
威廉.肯特里奇(William Kentridge)
William Kentridge, Johannesburg, 2nd Greatest City After Paris, 1989. 16 mm film transferred to video. 8 minutes 2 seconds. William Kentridge Studio, Johannesburg. © William Kentridge.

動畫作品《Johannesburg, 2nd Greatest City After Paris》為這個系列代表作之一,以年邁資本家Soho Eckstein以及藝術家Felix Teitlebaum兩個角色作為代表,檢視南非歷史中殖民侵略、礦物過渡提取,勞工剝削,政治動蕩等問題。對於肯特里奇來說,Soho與約城市間緊張關係與他本人作為藝術家在約翰尼斯堡所經歷之焦慮感如出一轍。

碎片化訴說戰爭故事

人有可能不通過個體,譬如某個女孩、某個士兵、或是某個站在戰爭前的英雄,來說故事嗎?
威廉.肯特里奇(William Kentridge)
William Kentridge, Drawing for The Head & the Load (O, the trumpets we used to blow), 2018 (資料圖片)

肯特里奇對於歷史「碎片化理解」尤其感興趣,《The Head & the Load》在第一次世界大戰100周年之際創作,舞蹈、圖像、音樂等不同元素匯聚畫布之上,討論當年逾兩百萬非洲群眾被英國、法國、德國軍隊在戰場上用作運輸工具一事,他們的貢獻在種種歷史記錄中被抹走。利用僅剩碎片化歷史物料,肯特里奇利用作品重塑一種「對於過去的地區性理解」。

樣板札記

肯特里奇有不少實驗性作品,其中一代表作是以三個屏幕展出的《樣板札記》( Notes Towards a Model Opera)。讀者看到樣板二字可能會想起上世紀中國樣板戲,而藝術家亦正是從此取材。肯特里奇曾在中國逗留過一段時間,對現代中國政治、文化思想作出研究,魯迅、當年革命樣板戲等題材深深引起他興趣。

他就作品說道:「每個國家,尤其是南非,有其自以為豪的東西,相應也有令我們羞愧之歷史,我對於人們試圖掩藏羞恥這件事很感興趣。」他表示在非洲,人們對於中非關係極感興趣,中國上世紀歷史是作品主要關注點。他採用樣板芭蕾表演形式,以及一些歷史影像,比如「除四害」運動中老鼠、蚊子、麻雀、蒼蠅形象來代表上世紀60年代非洲民族解放運動。

除此以外,肯特里奇亦有大量戲劇作品,也通過編織作品表達所思所想,囿於篇幅我們無法一一介紹。他執導木偶歌劇《尤利西斯歸鄉記》將在香港上演,感興趣的讀者可以到其官方網站多作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