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化成樹洞聽港大生心事 學生事務長籲懷抱希望勿孤獨面對
疫後復常的首個學期,學生身心健康尚未復常,大人希望走入年輕人的世界,關懷和化解他們的困難,殊不知談何容易。
「我覺得呢個係一路要學嘅功課。」港大學生事務長謝樹基三年前上任,正值發生社會運動後的一年,他每周開放兩小時的會面時間,讓學生可以主動與他傾談,話題由開心分享心儀實習的故事,到憂心前途不明朗、職業選擇的迷思等。
互不相識的學生願意接近自己,他說除了要夠主動,亦要貴乎真誠和行動。他感恩學生選擇向「呢位Uncle」卸下心防,寄語年輕人繼續懷抱希望,「一定會搵到啲解決方法,你唔需要去獨自或者孤獨去面對,我哋係可以陪伴或同行。」
都懵懵哋㗎,但當我哋成日話溝通溝通,所謂建制嘅就要自己多走一步。
走入大學餐廳與學生聊天 學生反應冷淡
「我試過去Canteen摟人傾計,人哋當我傻。」時間倒流至2020年九月,經歷社會運動後的一年,亦是新冠疫情爆發約半年,謝樹基在港大換上新的職務,由社會科學院副院長,升任為學生事務長。當時社交措施漸放寬,他想辦法走入學生社群,有約數個星期,主動到大學餐廳找人聊天,猶如「cold call」找服務對象。
謝樹基記得部份人顯露尷尬,「真係打開唔到話匣子」,部份人則尚可傾談兩句。事後回想,他明白學生的猶豫與不自在,「有啲人覺得你好奇怪,信你好定唔信,你話你係Dean姐(學務長),畀張卡片嚟睇下。」被學生撥冷水,他笑言,「都懵懵哋㗎,但當我哋成日話溝通溝通,都係明白嘅,所謂建制嘅就要自己多走一步。」
每周開放兩小時會面 聆聽學生心事
貿然在校園隨機親近學生,謝樹基檢討後覺得並非是好方法,決定啟動「dialogue with DOSA (Dean of student affairs)」的計劃,每周安排兩節、合共兩小時與學生會面,學生只須透過網上報名,便可預約檔期,找自己傾訴,親身或視像見面皆可。會面不是輔導和治療,純粹提供聆聽的空間。
同時間他不會「錫身」,不時親身上陣拍片,輕鬆介紹學生事務處的活動和服務,在大學的IG、Youtube平台,不時會見到他的身影。例如他試過與校園機械人Pepper拍片對話,又扮演主播報導校園消息。
他說,有面見的學生看過這些影片,形容過他「好得意」,令他覺得流露真我的一面,「不是硬弸弸」,讓學生看見自己,亦是打開溝通之門的重要一步,「係需要有呢份好感、有份信任,somehow畀同學覺得可以approach(接觸)係重要。」
係需要有呢份好感、有份信任,somehow畀同學覺得可以approach(接觸)係重要。
學生憂心前途不明、背負父母期望擇業
三年過去,確有不同的港大學生找過他訴說苦與樂,現時會面的檔期經常爆滿,學生預約後至少要輪候兩至三星期。謝樹基笑說:「我會幾proud(驕傲)講,畀人放飛機嘅次數,由2020年做到依家,可能只係兩、三次。」
與每個學生會面的短短一小時內,有人會開心分享心儀實習的故事,有人會憂心前途不明朗、職業選擇的迷思等。他說,學生有時候不認識自己的價值,不清楚畢業後的第一份工、投身的行業是否適合自己;有學生亦背負父母的期望,例如想子女從事專業的工種,「但專業係一個光譜,某啲唔係話專就專,係交談上我叫做鬆番啲土壤,等同學唔洗咁緊張。」
謝樹基說,學生面對擇業的困惑時,會讓他們先考慮數個方面,「你做得叻嘅嘢,你做得鍾意嘅嘢,同埋個嗰時間有咩機會。如果天事地利人和,咁你give it a go(作出嘗試),況且又唔係終生職業。」他會分享年少經歷,畢業後先在醫院從事輔導治療,再由大學教書的角色,逐步轉向行政工作,反映人生第一份工不會做一世,「我阿爸就係,佢真係由第一份工做到尾,佢係揸開貨車嘅司機。」
與大學高層面對面會談,有學生也會藉機向他伸訴大學問題,小至無收到大學電郵回覆,大至教學和住宿問題等。他說,有時也愛莫能助,但會盡力疏導,「打得開門做生意就預咗㗎啦。」
覺得啲同學冒好大嘅險同我呢位Uncle傾計。
校內公開諮詢會對答 重視誠信讓學生看見
「我好enjoy每次嘅session,因為覺得啲同學冒好大嘅險同我呢位Uncle傾計,而佢又願意。」謝樹基認為,學生很多時候容易覺得大人是偏向批判,要掃除他們對大人的負面印象,他覺得除了要夠主動,「make yourself available」(隨時傾聽),亦要貴乎真誠和行動,隨著時間醞釀,才會建立信任和口碑。
舉例港大定期會就校政舉辦公開的諮詢會(Town Hall Meeting),討論大學的設施、新大樓的工程等,學生一般都會有備而戰,「會睇晒policy(政策),睇晒regulation(規則),引經據典,甚至以前嘅會議minutes都會引用」,提問十分具質素。這種公開質詢的場合,他如何代表校方回應,「有無做足功課,亦或係耍緊文字遊戲」,正好讓同學一目了然,決定自己是否值得被信任。
他強調十分重視誠信,若能力所及做到,會向大家言明,之後再檢視如何執行,不會作出不能履行的承諾,「所謂嘅 decisions(決定),可能唔係好多人都肯接受,有啲時候我係應承唔到,咁我就要畀對方知道。我只會告訴佢,原來我無沒辦法答應你可以爭取到,因為我哋實在無咁嘅能力。」
校政的最終決定難順應每一個人的意願,他自知未必能夠得到每位學生信任,畢竟有人會覺得他未有為學生落力爭取,或認為他立場傾向校方多於學生。他仍希望有學生能夠感受到自己有認真聆聽,「聆聽之後或會帶嚟少許嘅改變。」
希望社會繼續信任年輕人。如果最開初嘅態度,都無呢份友善同誠意,就很難再啟動任何嘢。
新一代挑戰多 拒標籤年輕人脆弱 應多了解他們世界
近年學童精神健康問題再次敲響警號,有部份人或會認為,新一代越來越脆弱。謝樹基認為,這一年代年輕人經歷社會事件、三年疫情,面對的挑戰更多。他們疫下長期網課,失去社交生活,缺少群體生活的經驗,「對於自己做嘅事情,越感迷惘。以前你上堂落堂,大家見下面吹水,或多或少知大家做緊咩」。年輕人在「IG on your face」的網絡環境下長大,面向直接與即時的人際關係、自我形象的建立,這種成長過程非上一代可以明白。
與其標籤這一代年輕人是否特別脆弱,他說會選擇了解他們的世界、面對的挑戰和張力,思考有甚麼資源和機會可以給予他們。在大學層面,他覺得要更多關心和支援學生,「我會呼籲老師,唔係真係只係教書,真係聽吓學生嘅喜怒哀樂,留意一下學生最近鍾意咩電影、玩咩game吖,諗緊咩吖。」
籲社會繼續信任年輕人 視他們為創意夥伴
在社會的層面,他希望大家學懂有技巧地接觸年輕人,亦可以視他們為最有創意的夥伴,承認是可以合作的關係,「最好能夠由起點嘅時間去(接觸),就唔係我已經有晒十個 agenda(前設議題),話你嚟去輔助我啦。」
「老土個句就係,It is not about us without us(沒有我們參與,就沒有我們的事)」,他呼籲社會繼續信任年輕人,並願意花時間去與他們建立關係,即使過程會兜兜轉轉,「如果最開初嘅態度,都無呢份友善同誠意,就很難再啟動任何嘢。」
It is not about us without 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