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20載】從「新移民」變「真.香港人」 助基層爭普選
香港1997年回歸,吳惠娥(Joanne)持單程證抵港,這位「前新移民」捱過板間房苦日子,蛻變成為社工,反過來助基層兒童及婦女,體現「獅子山精神」的同時,心痛新移民屢成「箭靶」。七一遊行、雨傘運動,均有她的身影,她是與香港共過患難的「真‧香港人」,心願港人始終一天會有真普選。
你問我國籍,我一秒之內可以答你,我係香港人,即使我未住滿七年嗰時,我已經自覺係香港人,亦為此自豪,03年沙士、反廿三條、七一遊行,係我同港人嘅共同回憶,我同香港共過患難。
從兩層獨立屋到百呎板間房
自覺是個「真‧香港人」,Joanne鄉下在廣東省汕尾,香港回歸對她來說沒多大感覺,至同年12月29日,16歲的她在南海職業高中上課時,接到香港家人來電通知,兩天後就持單程證來港,「太突然,完全消化唔到,亦唔記得咩心情」,當時對香港的印象只有卡通片《一休和尚》和電視劇《京華春夢》。
坐了大半天車,終於來到深水埗,僅記得當時四周均是高樓難辨方向,然後映入眼簾的「家」卻是百呎板間房,她與二妹睡上格床,父母與三妹睡下格床,弟弟打地鋪,一家六口靠爸爸送貨的收入支撐。離鄉別井,她經常想念汕尾那個家,一幢兩層獨立屋。
「你咁大年紀仲讀中一?」
生活艱難,遠不及自尊心受損難受。她入讀大坑東聖道女子英文中學,校長要求她讀中一,同班同學年輕她三歲,同學沒歧視她,她卻耿耿於懷。她清楚記得有次在街上被查身份證,警察說了句「你咁大年紀仲讀中一?」她難堪得哼不出聲。
羞恥心鞭策她不斷努力,到社區組織協會補習英文,考了全級第一、轉校、跳級讀中四、會考、高考、入讀中大社工系,她說得很平靜,彷佛一點不費力。
香港係你努力,就可以達成目標嘅地方,唔使賄賂走後門。以前喺內地,我就算想讀大學,都知道無可能,嚟到香港就知道可以一步步邁向目標。
從受助人變成施助者
2005年大學畢業,她投身社會,第一份工就是到社協跟進貧窮兒童發展,站在最前線捍衞社會公義,做了兩年轉工從事婦女服務,助她們透過教育重奪自主權,往昔的受助人,蛻變成為了施助者。
她說,有次於中心接到電話,求助婦女於電話筒中質疑她廣東話發音不純正,問她是否新移民,她答「我係新移民,我亦係社工,可以幫你」,即遭對方無情收線。但最深刻是終審法院2013年裁定居港滿一年已可申領綜援,社會上鋪天蓋地的批評謾罵,令她震驚亦反感,「我曾經係新移民,呢個身份,永遠都同我有關,唔可能切割。」
政策令中港對立
她不會主動表明自己是新移民,一是因為她已居港廿年,早已永久性居民了,二是她其實也擔心被視作「蝗蟲」。眼見內地自由行種種行為令人反感,她歸咎於政策問題導致中港人民對立及受煎熬,「當初開放自由行係好,內地人借此起碼可以認識六四,但政策有無考慮到香港社區承受力呢?」
中港矛盾加劇,新移民不時成為箭靶,回歸廿年,逾百萬人持單程證抵港,而她覺得港府應掌握單程證審批權,不應受制內地。她指社會不應覺得新移民「爭資源」,而應該視之為投資。
新移民係一張白紙,你俾咩佢,佢就係咩嘢,你唔接納佢哋,佢哋就畀民建聯吸納,如果你哋接納佢哋,佢哋就企喺你哋嗰邊……社會愈排斥佢哋,佢哋就難受到政治啟蒙,所以佢哋會反佔中,因為佢哋怕亂。
每年七一行禮如儀
提到政治啟蒙,則是2003年七一遊行反廿三條前夕,她於大學課堂上問「其實上街係咪有用?」當時老師答:「有啲嘢唔踏出第一步,係唔會知道有無用。」於是她與同學們參與了遊行,「當年葉劉(淑儀)話唔入維園就唔計,我喺天后港鐵站出嚟,曬足兩個鐘,點都要兜入維園,死都要由入到維園出發」。
之後每年七一遊行,她亦身在其中,「係一種姿態,行禮如儀吖嘛!」2014年七一遊行佔中街站,入夜後仍人頭湧湧,她忍不住就哭了。之後她愈走愈前,為了佔中,她請假一周,每天出門戴上黃絲帶,父親擔心她被人打,她回答時話中有氣:「如果我真係因為咁畀人打,香港就玩完嘞!」
「係咪唔應該回歸?」
Joanne喜歡香港廉潔、法治、公平、講人權,反感香港似乎慢慢被內地同化,望著維園球場時不免感嘆,「50年不變,完全係廢話,呢幾年,香港變差得太快,好唏噓,我有時諗係咪唔應該回歸?但唔回歸,我又嚟唔到香港。打個比喻,感覺好似間屋本來好四正,但放咗啲人入嚟之後,有人搞到間屋好亂。」
今年初四名議員的宣誓被政府提司法覆核、團體籌款予七警案警員家屬,令她自覺無力感很重、令人窒息,今年她將遠飛法國旅行,首次缺席七一遊行,「我想諗下除咗七一遊行,我仲可以做咩?其實已經好攰,我覺得要抖一下。」會移民嗎?她斬釘截鐵說自己的根在香港,非不得已亦不會離開,休息以後,還是會再走上街頭,還要爭取真普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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