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片】城門河岸歌友會 製造嘈音or以歌會老友?
河岸上真正的用家,都是屋邨的退休老人。每天下午的城門河岸,仿佛變成了廟街,每天河岸不同地點都有三檔歌友會開檔,唱着懷舊的歌。歌友Marco:「我曾經參加社區會堂的歌友班,但那些全都是七老八十的長者,唔啱我哋玩。」有人投訴他們製造嘈音,我卻說他們令城門河變得生動起來。更有一位歌友李先生,是歌友會中最可愛的老人,走遍全港公園的歌友會,獨愛城門河的檔口,「我好忙,一至周五都來聽。我的名曲有《美酒與咖啡》......」點解唔唱K?「唉,唱K得三個聽眾,呢度我數過有二百幾人㗎!」
河邊的色士風
在瀝源橋與沙燕橋的中央,每天都有一位阿姨吹着色士風,她每天都要練習。那天下班回來,站在沙田圖書館外的樓梯上,老遠就聽到她在對岸吹着色士風,我知道是她,因為她總是吹着《往事只能回味》。每晚九時,不遲不早,也有一位大叔在橋頭吹色士風,一位經過的大叔說:「但他五音不全,你吹的好聽得多。」怎麼河邊都是吹色士風的人?不知是河邊景色醉人還是什麼原因,城門河的人臉皮不薄,聞聲跳幾下十字步,又若無其事繼續前行。
少蓮歌友會
從「少蓮歌友會」的蓮姐打聽,早是十多年前,就有一個男人在中央公園旁的河邊吹色士風,後來途人經過河邊聽他吹色士風,自不然伴唱伴舞,後來演變成城門河第一檔歌友會,然後又像五餅二魚,一檔變兩檔,兩檔變四檔,每天下午二時至六時,城門河變成一個「東華三院之輪迴金曲夜」。
榕樹頭與黃屋
城門河歌友會共有三個位置,一檔在橋頭的榕樹底,沙田友俗稱「榕樹頭」;逢周二,中央公園內的戶外劇場又有另一檔歌友會,俗稱「黃屋」,歌友們說黃屋最難申請;還有一處就在沙燕橋旁。至於少蓮歌友會,星期一就會在榕樹頭下。蓮姐說:「講起都十年前,本身我只係嚟唱吓聽吓,但歌友太多,很多人根本冇機會掂過枝咪,啲人咪擁戴我,話星期一榕樹頭未有人擺位開檔,叫我搞囉!」單在榕樹頭下,每天檔主不同,「一星期七天,榕樹頭下有六檔歌友會,周二有人租了黃屋,所以榕樹頭下沒有人會開檔,否則分薄了別家的觀眾。就算一星期有十日,都會有十檔。」一群蓮姐的忠實粉絲,大家籌錢買器材。
我看傻了眼,手推車上放一個多層木櫃,裝着一個完整的音響系統,譜架上放的不是ipad,竟然是一部電視,播放着卡拉OK的影碟,蓮姐說:「冇計,ipad細,老人家老花睇唔到。」那個木櫃,是她丈夫每天放工後抽空做的,「每日整少少,整咗三個月㗎!」。周一下午,她就推着手推車過來,「夏天嘅時候最辛苦,但你唔可以唔出嚟開檔,老人家等住你。所以夏天你會見到人人頸上都搭着一條毛巾,大家又唱又跳,成身濕晒。」別少看這群退休老人,只是「圍威喂」唱懷舊金曲,蓮姐卻是帶着使命感來開檔:「十幾年嚟,我冇收過人哋一分一毫,我係做義工咁做。你諗吓,附近老人家退咗休,有乜嘢可以做?佢哋鍾意聽歌跳舞,逢星期一都等住我,我唔開,佢哋點算?如果唔係百無聊賴有咩做啊,我下半世就係咁過㗎喇!」
每檔歌友會至於有一位台柱。蓮姐當然是這個河鎮之寶。她打開嗓子,唱起高音,聲音嬌柔而有力。她從前是工廠女工,某次在工廠俱樂部唱粵曲,老師一聽便知她口裏裝滿假牙,說其咬字不紮實,蓮姐便知老師是高手,跟她學聲樂。
解放軍文工團老師
沙燕橋旁那一檔歌友會,檔主的太太更是解放軍文工團的女歌手,檔主打開手機,一千多張太太的自拍照,「你以為佢後生,佢其實好老㗎喇,不過鍾意扮靚。」他甜絲絲地炫耀自己的太太,他在內地表演時認識太太,「我最鍾意聽佢唱歌。」
「我本意唔想出嚟出,覺得喺河邊唱歌唔好睇。但我老婆鍾意,我愛佢,就要對佢負責。」檔主說時,皺一下眉頭。
他家住沙角邨,家裏聲浪不能太大,K房冇feel,「唱K只有3個聽眾,這裏我數過,最多有二百幾人。」歌友Marco補充。眼見人家歌友會辦得有聲有色,於是有樣學樣。檔主花了一萬元,上內地找「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工廠砌了一部勘稱全城門河最高質的音響,「冇計,老婆鍾意,一定要畀最好嘅佢。」於是,兩公婆拖着喇叭,在沙燕橋旁開檔。加入歌會的人都是慕檔主太太的名而來,有一位歌友伯伯李先生每天都從將軍澳蒲出來。歌友們都稱檔主夫人為「老師」,不時指點他們的唱法。
年輕長者的社區會堂
65歲剛退休的歌友Marco,充當檔主的公關,拿着ipad在河邊來回踱步,鼓勵途人點歌。他家住秦石,連同其餘兩位同邨街坊「秦石三劍俠」一起加入歌友會,他們都是剛加入長者大軍的退休人士。其實,博康、瀝源、秦石、沙角、廣源邨,沙田各屋邨都有社區會堂或社區中心,但Marco說:「我曾經參加社區會堂的歌友班,但那些全都是七老八十的長者,唔啱我哋玩。」他笑言自己面皮厚,皆因從前行船,見多識廣,「我覺得冇乜嘢吖,大家都係朋友啫。」
五時半,太陽拂着泛紅暈染的衣袖退場,檔主們推着音響木櫃過橋回家;聽歌的釣魚翁正在「收網回朝」;理髮屋的麗姨和蘭姨準時收舖,大家在幼穚上相遇,又像舞台劇落幕,演員退到兩邊去。入黑,城門河像被拔去電源,一息間回歸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