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洲太平清醮】非典型長洲80後:沒有商業化,也許更難保留傳統
李端儀(Harmony)說:「我不是典型長洲人。」
「每次假日落船總會被度假屋主人拉客;起初走到大街小巷跟人聊天,對方不時露出大驚的表情。」觀乎她的膚色、打扮,看不出來她其實已是家中第三代長洲人。「我identify不到自己係長洲人。」這位非典型長洲女孩,6年前開始幾乎從頭學習什麼是太平清醮。從此努力希望為太平清醮「正名」:「這天不叫包山節,請稱它作太平清醮。」但心底裏,她卻不算抗拒商業化。「也許沒有商業化,傳統更難傳承下去。」
發起「點點長洲」收集島上故事
Harmony的祖父戰後由新會來港,起初打工,後來開了自己的藥房。6年前藥房結業,這幢建於1937年以前的舊樓亦隨之荒廢,今天已變成地盤等待重建。「小時候我在店內聽好多故事。街坊過來數說老故事,連東西放在哪裏也說得上來。」於是她展開名為「點點長洲」的個人project,到處收集和記錄更多關於長洲的小故事。
可是她心裏知道,自己不是「典型長洲人」。「典型長洲人即是由細到大,讀書工作都在長洲,小時候天天在島上的街頭跑那種。」 Harmony的父母都執教鞭,從小對她家教甚嚴,放學只能留在家。在小島小學畢業後,她每天「跨越重洋」到港島名校讀書,直至大學畢業。
Harmony從小就喜歡聽故事,但聽來聽去只有自己一家的故事。於是她向家人提議:既然我們是四邑人,為何不加入四邑同鄉會?祖母立即和應。同鄉會的理事大多是50歲以上,於是理事們把她看作長洲新一代,拉攏她成為理事一分子。
商業化是傳承還是扭曲節慶?
太平清醮對她而言,最早的印象是一天學校假期。「很多小學同學也是太平清醮的核心成員。」但她的父母既非任何街坊會或同鄉會的成員,對太平清醮也就興趣欠奉。有時她會拉祖父母去看飄色,但多數都不成功。「我既沒有參與過飄色,連觀看也很少,幾乎只是旁觀者。」到港島念中學以後,太平清醮在她的生命中幾乎消失。
她能跟別人解釋太平清醮的背景和程序,已是2010年搞「點點長洲」以後的事。「辦『點點』以後,當我走在路上,有些街坊會上前主動給我講故事。」
說起太平清醮變得商業化,是否扭曲了節慶本質以至長洲社區,她的想法有點複雜。
太平清醮不是包山節
的確,有些事情令她感到生氣。這幾年的太平清醮,她都會出動派單張,單張題為「請叫這天太平清醮」。2005年恢復搶包山以來,太平清醮的焦點都落在飄色和搶包山上,在旅發局的宣傳當中,甚至說到太平清醮又名「包山節」,英文叫 Bun Festival。但太平清醮,遠不止搶包山。
「那個包山是假的,跟本來搶包山的意義不同。」不只太平清醮第三晚的搶包山比賽,訪問當天,即太平清醮一星期前,長洲已舉辦「攀爬嘉年華」。「以前搶包山是祈福,大家搶了包子,把包子拿回家後,老人家會把包掛起來,有病痛時撕一角拿來沖水飲。我見過有人門口的包子已掛了十多年。」
「現在搶包山卻是攀爬比賽。長洲人已經不會再爬了。有同事請我給他們帶平安包,我對他們解釋,這些包子本來叫幽包,不叫平安包,畀孤魂野鬼食的,不買給你是為你好。」
她着重的是太平清醮一些被人忽略的生活細節。「老實說,到現在我還不能很清楚地將太平清醮的儀式道來,我沒有拍飄色,反而把鏡頭對準一些日常風景。例如有些人將自己的天台出租讓人睇飄色,成班長洲居民塞在天台;或者在街上以一條繩或一條鐵鏈串着一排櫈霸位。」
表演化的真實:太平清醮的凝聚力
Harmony 雖然說爬假包山是一種staged authenticity (表演化的真實),但她頓了一頓,也覺得這樣無可厚非。「以長洲民俗宗教作賣點,對外地遊客而言可能不夠噱頭,反而飄色和包山夠形象化。雖然我不特別喜歡商業化,但這是旅發局少有地能成功推廣的節日。問題是踏出第一步後,如何向公眾介紹節慶的正確和深層意義?或者可以由不同團體自發推廣,但無論如何這都是機遇,不一定聽到商業化或賣平安包就反對,現在大家起碼對太平清醮有基本認知,以前大家覺得這些都是落後的事。」
「有人說當太平清醮成為焦點時,長洲人已覺事不關己。我卻覺得太平清醮還是長洲人的事,22隊飄色都是由長洲街坊會、體育會等組織。那些街坊組織平時其實沒什麼可做,都是一班老人家食飯打牌。但太平清醮對很多團體而言都是重頭戲,凝聚大家合力做一件事。多遊客一定等於不夠本土?兩者一定不能兼容的嗎?」
今年的太平清醮,我們還會繼續看到Harmony默默派傳單講述太平清醮故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