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塘重建2】提5個搬遷地點均被拒 街頭工匠苦等食環兩年未有牌

撰文:李慧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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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塘裕民坊重建拆遷在即,圍板處處,工程沙塵飛揚,但街上街頭工匠仍被政策遺落。
裕民坊工匠因重建無法原址領取工匠小販牌照繼續經營,他們早於兩年前按食環署建議提出新擺賣地點領牌,但直到今日,補鞋匠福嫂和鍾錶匠魏生提出的位置,沒一個獲批,連他們在內觀塘區仍有4名街頭工匠未獲發牌。搬遷日子漸近,這些擁有手藝的惜物之人,仍然未有安身之所。
攝影:高仲明

2月28日,裕民坊商戶需離場。街上擺賣的補鞋匠福嫂,屬食環署管理範疇,並不包括在市局重建局安置方案之內。但苦等兩年,她仍然未獲發牌。

苦等兩年未獲批工匠牌

「重建以來兩年,熟客都搬走了,生意淡好多。」福嫂今年60多歲,30年來在裕民坊街上補鞋。2016年訪問福嫂,當年正值立法會小販政策小組委員會與政府討論簽發新固定攤位、即工匠小販牌照的建議,食環署同時開始跟進2009年登記在冊上的123名補鞋匠、鍾錶匠、線面師等無牌街頭工匠發牌。(工匠的故事,詳見另稿:【觀塘重建1】街頭工匠被遺忘 斗零踭聖手:冇咗鞋匠人唔識珍惜。)

政策要求工匠自行向食環署提出搬遷地點,但準則不明,福嫂覺得區議員沒有幫忙發牌事宜,反而在會上反對搬遷地點,令她很動氣。
兩年都未批到(工匠牌照),好難,不知道怎樣的新擺賣地點才為之好?我不敢亂找。
補鞋匠福嫂

觀塘重建區現時本有5名工匠小販,因為重建未能原址發牌,必須由工匠提出擺賣新地點,由食環署統籌尋求各部門首肯——如區議會、警務處、消防處、路政署等——才能正式搬遷及發牌。鍾錶匠魏生、補鞋匠福嫂,他們早於2016年前開始向署方提出四至五個新擺賣地點,沒一個地點獲批。

審批程序往還無功,教基層小販頭痛。「有說多人,有說走火(安全問題)。」福嫂說。「兩年都未批到,好難,不知道怎樣的新擺賣地點才為之好?我不敢亂找。」

平日還有幾個街坊會來找鍾錶匠魏生維修手錶,魏生在這裡一個人一個箱經營了42年。
食環署個個地方都不批,即是怎樣呢?沒拒絕原因,他是官,我是小販,他不需要原因。
鍾錶匠魏生

政策須工匠提搬遷點 鍾錶匠建議足兩年:不知被拒原因

怎樣為之好的搬遷地點?食環署未就記者答覆具體回答,署方指,獲得區議會支持及其他部門不持異議後,會考慮在原址發牌,讓工匠合法地繼續經營。如不能原址發牌,工匠可選擇在區內現有的空置小販攤位經營,或提出新地點。本署會請相關部門就交通、消防、安全等提供意見,還會邀請區議會表態。

工匠一般選擇人流較旺的地方,又考慮到阻街問題,於是往往以該處原先有沒有其他報紙檔為參考,比如福嫂曾提出搬至康寧道11號報紙檔旁。魏生則曾建議較多小販的牛頭角巴士總站、協和街,「食環署個個地方都不批,即是怎樣呢?沒拒絕原因,他是官,我是小販,他不需要原因。」魏生很無奈:「食環兩星期來一次,說『你好再揀位,不要就沒了』。」

誠然,在街上擺賣必須抵受污濁空氣,但對小販而言,流動的他們自然盤根於人流較多而路寬闊的地方。

鞋匠:搬報紙檔隔籬 區議員反對

新工匠牌照檔口面積為0.9 米 x 1.2 米 (1.08平方米),著實不大,不過在2016年區議會會議中,區議員最擔心的仍是阻街。「(區議員)陳華裕唔批呀!」福嫂說。社區保育工作者馮炳德說:「福嫂建議的地點不是裕民大廈門口,是東亞銀行對出,那邊報紙檔一直也沒事。」

翻查2016年區議會文件,區議員兼環境及衛生委員會委員陳華裕曾經就無牌小販發牌發言,指自己不反對保留工匠,但對於工匠種類和新擺檔地點有所保留,指「街好逼,在空氣最差地方,坐低補鞋,是否可以呢?」

一針一線,她把本會被隨意丟棄的舊鞋縫好。
她要找不影響別人的位置,那裡是出入口。
觀塘區議員 陳華裕

當年福嫂提出的搬遷位置,陳就曾在會上「個環境做嘢唔妥當」,但並未補充具體反對原因。記者再就福嫂提議地點向他查詢,陳華裕回覆指有附近居民和法團向他投訴,「我有份反對。她要找不影響別人的位置,那裡是出入口。東亞銀行前報紙檔其實多居民反對,加上有改善工程,不能擺得長久的。」

他同意工匠買少見少,是消失中的街頭特色。「都困難的,因為商舖不肯,或阻到通道,或者可以搵多一兩個新地點提出。」他建議工匠可考慮搬至工廠區。

重建日在即,福嫂說會留守到被趕為止。

工匠早於百年前出現 政府2015年提發牌但審批耗時

論歷史,街頭工匠早於1920年代出現,磨剪刀、線面和織補等街頭工匠並非由政府分類、規劃,而是庶民生活自然演變。1921年,港英政府向滿街的小販發牌,當時領牌比較容易,但對小販而言反而增加成本——有牌無牌都要向地方勢力交「陀地」,為何領牌?

1970年尾港府停止發牌,今時今日,小販政策停滯不前,未領牌的小販已追悔莫及。在工匠發牌之前,最後一次發牌已經要追溯到2010年,當時署方因公眾壓力重新簽發8個中環擦鞋匠牌,但此類工匠小販發牌從來非恆常政策。直到今天,食環署雖重新為已登記的工匠發牌,但仍有工匠苦等兩年未獲發牌,又是否符合2015年食物及衞生局局長高永文當初所說,檢討並跟進街頭工匠發牌的建議?

補鞋匠自有其學問及技巧,街坊讚福嫂用心修補,收費又平。
繼續擺檔,擺到趕,我就走。
福嫂

小販本流動具彈性 管理下須避人流變固定

食環署回應,指一直邀請觀塘區內工匠申領工匠牌照,問及會否就重建日期臨近加快處理重建範圍內、仍未獲批出牌照的四名工匠,署方只指會按既定程序處理。受訪後翌日,有食環署職員找魏生,指他再建議的牛頭角區搬遷地點獲批機會高,他立時又放心不少。

「食環署知我要照顧老公,也叫我有時間便找位置再處理。」食環署這幾天亦親身找福嫂,跟她研究康寧道上另一處後巷。避開人流,位置不算理想,「有點臭味,濕濕地。」她也擔心發牌後必須固定位置,他日若人流稀少,只能死守。但現時政府以牌照管理小販,她只能選擇領牌。一切只是見步行步,重建日到前若未發牌,她會在原址繼續開檔。「繼續擺檔,擺到趕,我就走。」

 

福嫂和魏生各自在裕民坊擺檔30年及42年,他們為什麼紮根觀塘?看著觀塘巨變,工匠消亡,福嫂感嘆:「沒了工匠,人不懂得珍惜。」工匠的故事,詳見另稿:【觀塘重建1】街頭工匠被遺忘 斗零踭聖手:冇咗鞋匠人唔識珍惜

街頭工匠到底是自然消亡,抑或被政策視而不見而逐漸消逝的庶民文化?亞洲各地各有不同政策鼓勵小販入行、經營,研習墟市的價值,香港政府會否訂立更社區經濟願景的小販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