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女組織辦跨性別女體驗 模擬歧視場面:她們一世為女人身分而戰

撰文:林可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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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生性別為男、心理自認為女的黃欣琴,婚後至中年才變性。即使完成重建胸部和陰道的手術後,她與一眾跨性別女性多年依然被指責為「假女人」,不被認同為女性的身份。黃欣琴為讓更多港人理解跨性別人士的故事,當起監製,創作電影《女人就是女人》,並獲「婦女動力基金」(HER Fund)資助開拍。
製作歷時大半年,終在下月慈善首映。HER Fund組織成員看畢這部跨女電影試映後,發覺原來跨女要用特別方法處理月經、遭受很多生理狀況。組織於是舉辦兩場體驗活動,讓公眾在虛構的場景中感受跨女的生活遭遇。9月底周末一個下午,一班男女老少聚首活動室扮成跨性別女人,收到遊戲指示迷茫地走來走去。跨女的心事有誰知?
(攝影:高仲明)

參加者大部分為女性,一直以自己的性別身份自在地活著,遊戲體驗後,能否代入明白一個「跨女」的生活怎過?

上集:【性別認同】中年變性被妻兒離棄、失業 拍電影盼主流理解跨性別

主流對跨性別認識少 玩遊戲無從入手

十多個報名參加這次跨女體驗活動的參加者,都是普通市民。每人收到「身分證」後,對這個遊戲身份無從入手。遊戲設定所有人都是原生性別為男,心理認同為女性,準備作變性手術改變性別。面對這個階段,該找醫生,抑或見社工?20來歲參加者Zoe一臉茫然說不知道。

她認為,即使今天資訊流通,社會看似開明,港人對性別、變性的認識依然不深。以前她在街上看見男相女裝的人,會偷看兩眼,覺得奇怪。「我其實不太知道易服、變裝和跨性別的分別。甚至以為女相打扮成男生的Tom Boy,大概只是女同性戀者,沒想過他們或是『跨仔』(女變成男的跨性別男子)。」

所有參加者飾演一個外表為男性,準備由男變為女性的跨性別人士,要走到時裝店前試穿女裝,並面對「售貨員」對「他」的質問。

Zoe是次發覺「跨仔」、「跨女」,原來是他們/她們的雖擁有原生性別的性徵,內心卻強烈希望成為另一個性別,需要透過醫療評估,以及以欲變性的性別生活一段時間,決定能否變性。

要求投入角色 想像跨女窘境

大部分參加者先走到「醫生」的遊戲櫃位面談,了解她欲變性的想法,當中沒提供對白或劇情,需要參加者投入角色,跟工作人員對話。Zoe落力想像跨女在不同場合的處境和心情,臨場應對工作人員的刁難。「在見醫生過程中,我會告訴他們自己的變性意願,例如當別人還叫我先生時,我心情如何。這才能得到醫生批准,進行之後的女性生活體驗。」

現場擺放了一個個場景如時裝店、配對公司、醫院和職場等。一眾參加者要試以男性外貌買化妝品和女裝,如廁時更被清潔姐姐質疑。參加者Vivien尷尬地在時裝店外張望,售貨員問「他」有何貴幹,為何跑來買衣服。「我飾演非常渴望做女人的跨性別者,但當時遇到這樣的質問,還是不自覺撒謊,亂講自己買給家人,試看一下而已。」

工作人員扮演清潔阿姐,在門口看顧誰「入錯廁所」。跨女Alice說有了醫生的信件,證明自己正接受女性真實生活體驗,即使未完成陰道重建手術,也可以進女廁;但證明文件沒法律效力,職員依然可以拒絕跨女以女性身份入女廁。

變性生活困難處處 參加者:要有多大決心?

Vivien皺起眉頭說,公眾的歧視目光令跨性別者不敢做自己。「我當刻覺得只想舒服地做回女性,為什麼買件女裝、買化妝品扮靚,也要處處跟別人交代?害怕被罵變態?明明她們不是變態」。

而在求職、配對交友等任務中,還會遇上難堪場面。「我本身沒工作資歷去搵工都已經好難,還要被僱主問及是否『變性人』,擔心我心理有問題,其實真的很難受。想去結識另一半,又因為跨性別而不斷被質疑性傾向,要加錢作配對的『手續費』。」飾演20來歲、剛大學畢業的跨女Zoe說。

遊戲其中一個任務,是到跨性別資源中心了解轉換性別的漫長過程,並在這個性小眾小組織,多認識跨性別社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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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最後,現場發起「大特賣」,付遊戲貨幣過萬元就能往泰國做手術,終極完成任務。一班參加者為達標紛紛舉手,坐下觀看異國變性手術的短片,了解手術的風險。Zoe在旁看得心驚膽戰。「冒著性命危險也要轉換性別,究竟要多大的勇氣和決心,才願意承受這些痛楚?」她懊悔以前自己的無知。「很多人恥笑這些跨性別者,又反對他們/她們變性。咁我想問,人哋咁有勇氣為自己而活,你哋又得咩?」

Vivien在反思環節突然記得剛才醫生向她提起一堆副作用名稱。「我們要吃幾粒女性荷爾蒙『藥』來改變外貌和性徵,遊戲當然以糖作道具,整件事也不過是一個多小時的模擬過程,但真實是她們(跨女)一輩子也需要服藥保持女性外表和生理特徵,並可能出現心悸、頭暈等副作用。一輩子也為女人這身分而戰。」

Shirley原生性別為男,在讀書成長的1990年代,性別觀念保守,並沒有跨性別一詞,她從不知道可以變成一直渴望成為的女性,直至家人催婚要求「兒子」成家立家,她於婚後多年才確認自己的女兒心,決定跟妻子離婚,作變性手術。

真跨女:習慣就好 不要太介意外界目光

參加者大部分皆為女性,一直以自己的性別身份自在地活著,沒想到當飾演「跨女」時,生活處處受挑戰。有份籌備遊戲和當工作人員的跨女Shirley和Alice,數年前開始作醫療評估,正以女性身份作真實生活體驗,其中Shirley已切去陰莖、重建陰道,Alice則完成聲帶手術,聲音變得柔弱。「初初在街上會被側目,因為外表真的還像男生,但服藥大半年後便愈來愈女性化,而且習慣這些目光就好了。」打扮斯文大方的Shirley說。

這班跨女當然經常遭歧視,但說起變性的經歷波瀾不興,並不慘情。「以前行街會被路人指住問:『呢個男人做乜著女人衫』,我初時會懊惱自己還未能做好一個女生的打扮和行為,不時審視自己哪處穿崩,但後來想了想,不要太介意別人的目光。」

Alice這天來當工作人員,扮演中學副校長面見跨性別學生,她積極投入是次跨女活動,更出席分享會,講述自己轉換性別的故事。

組織婦女團體 辦屬於跨女的活動 

她們這班跨女在變性苦旅中互相扶持,不少更義不容辭當HER Fund這次跨女活動的籌委,出席講座分享。HER Fund項目經理沈蔚說,她們這民間基金會就是為邊緣女性充權。「我們撥款給她們拍電影、辦活動,也重視她們的參與力量,要在我們合辦的活動做決策,帶住我們走,而不是我們拉住撥款對象走。」

因此,沈蔚說Shirley和Alice這班真跨女,是次為跨女體驗活動提了不少意見。「沒有她們投入成不了事。她們會說:『喂你哋啲情節唔真喎』,分享現實生活怎樣。」Alice亦感覺近月這個系列活動,不僅是HER Fund主場,更是屬於跨性別女性的。

沈蔚說看畢黃欣琴監製的《女人就是女人》,才發覺:「很多生理知識都是我們生為女性,從沒想過的」,因此舉辦互動活動讓公眾認識「跨女」的生活困難。

婦女組織為跨女發聲 「她們也邊緣女性」 

以女性平權為口號的HER Fund十多年前已在爭取香港的女性權益。這個婦女組織今次舉辦一系列跨女活動,即承認「跨女」也是女性?沈蔚語氣肯定說,她們也是一班聲音和訴求很少被聽見的邊緣女性。「她們是否女性,不是醫生講或社會標籤,而是自己心裏的性別認同。而當她們這班跨女組織起來,尋求支援,我們就看看怎幫忙。」

參加者Vivien在遊戲後也說,日後會多留意邊緣女性和跨性別者的新聞。「我覺得她們聲音好微小,由她們去跟公眾對話,讓主流理解,說服力可能不強,需要更多主流女性加入,告訴眾人她們也是女人。」沈蔚認為,當各個邊緣女性在社會角落被遺忘,「我們就想連結大家的力量,共同為女性發聲。跨女也是女人。」

沈蔚不想「跨女」活動以講座或研討會進行,認為參加者或感到沉悶,在這次模擬體驗活動前後,也與參加者圍圈討論跨性別這議題,亦希望他們於遊戲後有所反思。

HER Fund將於本周末舉行第二場「跨性別女性模擬體驗」,詳情:https://bit.ly/2NmrMaJ
而組織有份資助開拍的電影《女人就是女人》將作慈善首映:
日期︰11月2日(星期五)
時間︰晚上7時
地點︰銅鑼灣時代廣場UA戲院
詳情:https://bit.ly/2No4st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