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管舞女郎．下】只是男性眼中景物？女攝影師：請做回自己
訪問這天Cara相約一個鋼管舞朋友到她的工作室拍照，女生穿上蕾絲舞衣，依舊少布在鋼管上跳舞。Cara沒請她擺什麼性感誘人姿勢，鏡頭只跟着對方動作走。Cara很清楚哪個動作點最準確到位，怎樣把女生拍得好看。
她是香港少數的女攝影師，又學過數年鋼管舞。有些女生找她拍私人寫真，一埋位便不自覺搔首弄姿，要求效果凸顯身材並執走相中贅肉。Cara反問女生覺得自己哪部分最美。
攝影：陳嘉元
上回提到，Cara是鋼管舞愛好者，跳鋼管舞像她一場身體自主的運動：【鋼管舞女郎．上】鋼管上旋動的野性與仙氣：不只得騷味或色情
人像攝影是一種美感練習
未當攝影師前，Cara是時裝設計系學生，卻不擅畫圖。她自言畫畫技巧不佳，無法把景物畫靚，便想到不如「影相影靚佢」。大學時她坐在圖書館翻書學攝影，又上網看教學，畢業後才跟影樓攝影師傅學師。初時她在兒童影樓當攝影跟班，說這樣較易入行，因為師傅傾向聘請女生來哄小孩拍攝。「但小朋友跳跳紮，對我來說沒有美感，想找些什麼拍得有美感。」
後來她轉做婚紗攝影，亦找來身邊的女性朋友當模特兒，免費為她們拍寫真，練習人像攝影，累積經驗。「好多女仔都喜歡自拍，亦享受被拍攝，希望攝影師拍到自己另一面。」充當Cara模特兒的女生看到相中的自己如此好看，紛紛向朋友推薦。行內女攝影師不多，有些為「留倩影」的女孩不放心約男攝影師，個個排隊排期付錢約Cara拍攝。
女性只能是男人眼中的「景物」？
人們一直以來看女性的方式，都是由男性的角度來看，女性在他們眼中只是一幀被觀看的「景物」——英國知名藝評家約翰伯格在著作《觀看的方式》曾這樣說。而且，他說這種觀看的觀念根深柢固，連女人也不自覺先把自己當成一個景觀，讓別人來看。於是，有些女生埋位會問Cara怎樣擺pose好看，怎樣性感誘人，指着別人的相片讚賞這姿勢很美。「我說妳做回自己、自然流露妳這天想怎樣拍這一輯相，我的鏡頭跟着妳。」
「不少男攝影師覺得女性的身材如胸部、蛇腰或雙腿最美，只管拍她們這些部位。這是攝影師想要的圖像，不等於被攝者想要的。」Cara說。她雙掌撐地，人跪在地上並把身傾前，做了一個男人覺得誘惑的動作。「有些人覺得這樣拍身材就凸顯了，『有前有後』又露出事業線。但是否代表一個女生想要的？」
英國女性主義批評家莫薇（Laura Mulvey）1975年提出「男性凝視」（Male Gaze），以佛洛伊德和拉康的精神分析理論，指出男人看女性是處於主導位置的觀看者，把女性當作被動客體，得到觀看的快感──「窺淫」和「自戀認同」，有性行為以外的性興奮。
攝影師的鏡頭猶如雙眼，凝視眼前的景物。當眼前「景物」是個能動的人，Cara在拍攝場景任由被攝者亂跑亂走，無需跟從指示，亦沒有指示。她拍出來的不少皆為女生面部特寫，並沒聚焦身材。「我看她，是看她的眼睛，她的靈魂之窗，代表了她這個人。」
鋼管讓不同體態伸展
後來因為鋼管舞女生穿得更少，與鋼管交纏時容易走光，不少都請Cara拍攝。但一些鋼管舞動作本來誘惑撩人，拍出來依然性感嫵媚。有些女生甚至要求Cara執走她肚皮撐着鋼管摺疊的幾層小肉，凸肚、肥肉統統要在相片消失。「我說做這動作一定有腹部的肉頂住，執走好奇怪。香港女仔係比較貪靚。」人們的視覺總跟着主流走，始終無法脫離那套被認為女性美的標準。
「但跳鋼管舞不是青春年輕或纖瘦女生的專利。」Cara遇過已為人母的女子，「她們在鋼管上依然很有魅力，體態健康，完全沒有肚紋，毫不像生過孩子的女人。」她亦拍過體型肥胖的女生，穿上連身舞衣鑽上鋼管，「很佩服和欣賞她們。因為體重太重更難揪起自己鑽上鋼管的。」
Cara說很多女子學鋼管舞，不是為跳給男人看。「找我拍照也不是給男人看。她們沉醉這門舞蹈和體操結合的運動，希望不斷挑戰高難度動作，當苦練成功一刻，很興奮也知道日後可能無法再做到，很想拍照紀錄自己『歷史』的一刻。」Cara說。她重視女生的舞姿線條和表演神情，拍攝時希望她們享受鋼管舞。
點擊下圖看Cara如何讓女生自在起舞：
最後的姿勢最美 拍照要求更準確動作
「有些攝影師不知道鋼管舞最美的地方，一埋位便閃光燈閃個不停，這令女仔會每刻在意自己的動作，好緊張，好快在管上滑落來，或做到最後hold不到那動作。」她說鋼管舞攝影師要捕捉的，是舞者完成動作的一刻。「我請她放鬆身體和表情，像平日練習就成功做到，讓我拍到。」
因為Cara本來也跳鋼管舞，她知道哪個動作最到位。「等她慢慢鑽上鋼管、勾腳倒起身子，每個動作差不多最後的姿勢才最美。」有時她在鏡頭前更指正舞者的姿勢，「勾後啲或傾前一點就好看。這樣拍攝，其實是對鋼管舞每個動作有更高要求。亦重新令我認識鋼管舞，以後練習時，更執著做好每個動作。」
她下星期將在香港首個開放公眾入場的成人嘉年華擺檔，讓不懂鋼管舞女生也進入「女神寫真館」，教她們試擺簡單姿勢，為她們拍下寫真。Cara：「希望不同體態身型的女性也能欣賞和自主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