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凝視相展】用男性視覺拍攝女星多年　女攝影師反思看與被看

欣宜的身型有多不符合「標準」？o靚模的蛇腰有多誘人？女性站在鎂光燈下，注定被評頭品足。女攝影師Daisy Chen多年來拍攝性感女星在鏡頭前搔首弄姿、盡騷身材。她拍過Angelababy、張鈞甯、黃翠如等，她不諱言自己一直站在男人的視角，好讓男人「睇到流晒口水」。這類相片在她眼中，是女人成為景物，被男人「任𥄫」的明星包裝，符合商業市場需求。
近日她與網上新平台合作女性相展「她們的凝視」，鏡頭前不是性感女星，而是數個平凡女子。望着眼前的殘疾者、女同志、師奶和外傭的神情。Daisy Chen的相機鏡頭像她的眼睛，擁有一眼望穿他人的能力，看出每個人的故事。她說相片揭到末頁，置了一面鏡子，是讓觀眾望穿自己：「思考你平時點望人，點望你自己的觀看心理。」

訪問Daisy Chen，記者每秒的神情和動作都盡收在她身體的「內置鏡頭」：「我這刻望到你這個動作，在我腦海已有畫面，我已經諗到點影你。」Daisy Chen的眼睛就是鏡頭，在雜誌和商業書刊當時裝及人像攝影師10年，影過無數美艷女星。

在拍攝現場，Daisy Chen為女星構思性感誘人的動作；女星亦純熟地擺出各種姿勢，像要在相片中現身，勾引看相片的人。「影明星有既定框框，例如雙腳好長呀，有sex appeal（性暗示）呀。請佢擺出來，用最靚角度影，好直接。」

女人永遠被看　以男人視覺拍攝為迎合市場

Daisy形容，主流雜誌好直接，讀者就是想看靚景、靚明星。商業市場以主流審美眼光看待相中人，Daisy更發現那些相中主角，永遠都是女人。

大多數男人都愛看女人，女人也樂於看女人，自古以來女人都是被看的對象：「女人就是一件被看的物件，其實女人都想看男人，但好似從來冇一本雜誌影男人給女人看，男、女性雜誌主要也是影女人。」

拍攝女星時，她不自覺地以男性角度按下快門，化身服務眾人的眼晴。她近期的作品是苟芸慧瘦身回歸的性感相集，女記者看過也大讚拍得好美。這位女攝影師卻立即掩嘴笑說：「哈哈，大鑊喇，個個都只講我這輯相！」

讓女星在鏡頭下顛倒眾生，Daisy說是專業，為的是迎合商業市場的大眾口味。現時她是自由攝影師，有自己的影樓，什麼都想試試拍攝。近來與網上新成立的平台和多個非牟利組織合作，拍的都是平凡女人。

主辦單位：讓大眾看到平凡女人的故事

主辦相展的「一物object a」，是個以時裝看社會文化的新網上平台。在網上撰寫「權力女人」穿衣風格的文章，如英國首相文翠珊、女星Emma Watson、甘迺迪第一夫人，讓網民思考這些國際知名女性，如何在鎂光燈下，展現另一種看與被看的權力關係。

自上世紀以來服裝總成為女性展示或被限制權力的媒介，例如法國大革命的女人穿褲上街遊行，後來立法不准女人穿褲，就是禁止女性遊行；至1960年代T恤牛仔褲流行，顯示女性反叛和抗衡的力量。

「一物object a」總監方太初說，女明星和名人的外貌和身材，一直是大眾討論話題，像鄭欣宜早陣子就因為高調宣揚肥，而惹來爭議。「那時候剛巧經典著作《觀看的方式》作者John Berger辭世，有人便連繫兩者，說大眾視女星為觀看物云云，討論男女看與被看的關係。」方太初反問：「我們平時又有否留意社會的其他女性？」

他們於是與社區組織、殘疾人士和女同志等團體合作，邀得五位「弱勢」女性在鏡頭前亮相。「在主流眼中，她們是弱勢，如此命名可能會令大眾更關注她們。弱勢嘛，好似好慘、覺得需要同情，但我們其實不想如此標籤，不想講到她們好慘，故會說她們是『其他』女性，同樣存在於社會中。」方太初說。

「一物object a」希望大眾能重新關注一些平日毫不起眼的女性。五張只展示主角面部的大特寫，在Daisy Chen的鏡頭下，都像在訴說故事。「我從她們的眼神和表情，大概會看到她們的經歷。」她說。

觀看的哲學：你望我、我望你，其實在望自己

Daisy對眼前的影像敏感，滿腦子都是凝住瞬間的畫面，鏡頭如眼睛，看穿一切。「Sophie（殘疾資歷生活館創辦人）和Rabi（坐輪椅的女性）好似都有種唔忿氣、要堅強活下去的感覺；一見到Lee Ann（外傭），她便展現東南亞女性的熱情，但在鏡頭前，我覺得她有點害怕，怕做錯嘢，或與她的工作有關，平日要事事聽從master（僱主）的話。」

Daisy滔滔不絕道來在鏡頭前的觀察，與其說這是拍攝，不如說這是一場她的自我反思。「在影樓，只有我、鏡頭和這班被攝的女性，她望相機，其實也在望我，我們在互相凝視。」她想着面前的人，又如何觀看自己。

這個觀看的原理，同樣也在這次展覽出現。五幅相在一間書店的後樓梯展出，「觀眾上上落落看，用俯視或仰望各種方式看，已實現了他們如何觀看這班女人。」方太初說。Daisy補充：「每張相封面，是女模特兒穿起名牌衣服，樣子則被煙霧遮蔽，這是講時裝對人的包裝，要揭至第二頁，才看到每個主角的樣子；再揭就是一面膠鏡，你看到你自己。」

Daisy續說：「你在鏡中望到自己個樣，你會有什麼反應？」記者所見，有人望兩望便合上相集，有人會對着鏡子整理儀容，「這或分別是自我逃避和自戀。無論凝視別人或自己，都在反映人和心理和行為。」

「她們的凝視」展覽
展期：即日至2月26日
時間：每日下午12時至7時（星期一不開放）
地點：艺鵠ACO（灣仔軒尼詩道365-367號富德樓14樓）
主辦：一物 object a
協辦：持份發聲、女角平權協作組、殘疾資歷生活館、Lensational、
文化葫蘆、天水圍社區網絡、女影香港
詳情：https://goo.gl/esGy0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