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障人士有看電影權利 慨嘆口述影像支援不足:甚少外語電影翻譯
好記得中五某堂英文課,老師讓我們到電腦室看一齣電影。有同學四處找Cicelia,問:「她在哪裏呢?」當時我有點不厭其煩說:「Cicelia盲的,佢點睇?」剛巧Cicelia就站在課室的門外。那時,我斷定失明的人無法欣賞一齣好戲。12年後的今天,我們於電影中心遇上,從李察基爾談到方中信;從《麥迪遜之橋》,談到我們最愛的《Before Sunrise》和《Before Sunset》,一直談至黃昏。
「殘疾人權利公約」自2008年8月31日開始在香港生效,確認殘疾人士有權在平等基礎上參與文化生活。2011至2012年間,口述影像從英、美等地傳入香港。香港現時有兩個機構為視障人士提供口述影像等藝文方面的支援。但Cicelia認為支援始終不足,提供口述影像的電影甚少。
視障人士Cicelia推介出色電影,有邊一套都係你心水?請點擊下圖:
「靚仔有聲聽」最愛李察基爾、劉松仁
視障人士有看電影的權利,亦自有一套觀賞電影的方法;又正如他們同樣可以是「外貌協會」,享有貪靚仔追星的權利。Cicelia毫不隱晦對黃宗澤、鄭嘉穎、方中信「芳心暗許」:「你知唔知靚仔有聲聽㗎。方中信,方中信,真係好靚仔,好man,把聲穩重,好舒服。」而她骨子裏其實是大叔控,「初戀」是李察基爾(Richard Gere),「明珠台成日重播《Runaway Bride》(走佬俏佳人),佢係第一個我接觸的外國演員。」而劉松仁就是東方版的Richard Gere,「係呀,就係嗰啲喇。我覺得佢係憂鬱類型,就算出軌,都係令人同情嗰種。」
聲音,彌補眼睛的遺憾;想像,則填補黑漆與空寂。在黑漆的影院裏,無人再注視她那雙像是失焦的瞳孔;單用耳朵,便可以抽離一下生活。「我好細個就睇電影,細個好鍾意睇瓊瑤的小說,嗰套戲叫《窗外》(1973年),我成日想像小說的景象,演出嚟會係點。」
一個人只能看非動作電影 最愛《情留半天》
「大部份時間都係自己睇電影,但會揀少啲動作,又唔太前衛嗰啲,或者敍述手法簡單啲,唔會突然回望過去温暖一下又展望未來。嗰啲轉得太快我跟唔到,例如王家衛嗰啲好難睇得明。」「所以,一個人我會睇《Before Sunrise》(情留半天),全部都係對白。」這套電影講述一對火車上偶遇的男女,一見如故,全戲賣點沒有特定場景,透過男女邊走邊說、接連不斷的話題,表現二人是命中注定。「因為睇唔到,特別留意聲效、配樂。用soundtrack感受浪漫的氣氛。」她最喜歡《Somewhere in Time》(時光倒流七十年)的電影配樂,「音樂比故事本身更出色。」她又會細膩到留意電影裏的風聲、海浪聲、鳥聲。平時觀眾甚少注意的聲效,卻是視障人士看電影的盲公竹,讓他們知道畫面的場景。例如《鐵達尼號》,「當我有次站在郵輪甲板上,有微風吹來就好有《鐵達尼號》的感覺,唔知點解微風好能令我感覺浪漫,又覺得同海真係好近。」
因此,Cicelia好喜歡看音樂劇,在旁的視障友人Peter點頭同意。Peter最深刻的是《La La Land》(星聲夢裡人),開場在公路大塞車那幕,司機們跳出車外載歌載舞一段,「我以前成日去嗰度開會,啲交通真係咁,好枯燥,佢美化咗件事,但又合情合理。」他說這一幕,在他枯燥的生活帶來美好的想像。
遺憾的是,他們始終難以欣賞長鏡頭、空鏡、動作果效等電影手法,更重要是「通常最重要的時刻都係唔會有對白。」因此,看膠劇還是有好處,「撞到陳師奶都會講聲你聽。」
而朋友便充當「撞到陳師奶都講聲你聽」的角色,其實就是口述影像員的工作。
朋友充當口述影像 「一邊聽一邊哭」
Cicelia和Peter不約而同地說看電影時有朋友在旁口述補充的感覺好爽。有時在家裏看影碟有不明白的地方,會立即致電朋友:「究竟嗰度發生咩事?」Cicelia慨嘆甚少外語電影有翻譯。她好記得有一次與好友去看日本電影《千里走單騎》,好友一直細聲地為她翻譯至劇終,「第一次睇外語片係咁通𣈱。佢一路讀一路喊,我一度聽一度喊。」
但總有些時候,朋友太入戲忘了口述,「我哋會好心急,你唔好掛住喊啦,快啲講。」Cicelia笑言。Peter憶述看《La La Land》,末段導演以「回帶」方式呈現男女主角大團圓結局的幻想,「最尾朋友冇話我知,我只係知道佢哋見返面。」後來同事說起那幕哭斷腸,他才恍然大悟:「playback嗰段其實好重要,但佢竟然冇同我講。不過唔緊要,我覺得好似睇咗兩個結局咁。」
盲人輔導會口述影像動作片:我終於可以感受到
因此,專業的口述影像對視障人士觀賞電影是不可或缺,口述影像員要在不疊聲的原則下,為視障人士敍述畫面,如角色對白沒有交待的場景、物件、動作、表情等。幾年前盲人輔導會為《救火英雄》做了口述影像。Peter說:「action戲係好難,但個聲導做得好好。請演員做口述影像,我覺得好感動,形容到點救佢,經歷過啲乜,我終於都可以感受到。」
現時香港有兩所機構,分別是盲人輔導會及展能藝術會通達服務中心,在政府資助下陸續培訓口述影像員及提供藝文方面的支援。盲人輔導會主要提供包場,集中視障觀眾;藝術通達服務中心則較靈活,任何視障觀眾如有需要,不管是看電影,還是舞台劇、舞蹈表演、導賞,中心皆會提供口述影像員協助,並聯絡友好戲院撥出場地。
資源不足 盲人輔導會每年只能製作一套新戲
然而,Cicelia認為政府提供給視障人士觀賞電影的資源始終不足,「真係好唔夠,你一定要跟個會指定某個日期,邊一套戲。」因為資源限制,盲人輔導會每年只能製作一套首輪電影,其餘時間放映的多是舊港產電影。她期望有更多外語電影如日本、中東等作品提供翻譯及口述影像。
香港作家、視障者盧勁馳接受《01社區》訪問時曾指,有時機構內人事變動,會令口述影像放映不能持之以恆,放映會亦會因為資源不足而作出變動。他亦表示要看更多新戲,要靠自己爭取。他與朋友曾成功向盲人輔導會爭取放映《踏血尋梅》和《十年》兩套電影,同時透過爭取行動,希望帶動社會討論殘疾人士平等接收資訊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