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馬洲變天.二】被錢追趕的日子 地產中介:做𠵱行人脈最重要
阿容做了中介以後幾乎機不離身,總是帶着那兩部電話,不時鈴聲大作,掛了線,又忙着回覆微信。他說,每天都有三四個老闆找上門,當中有一半是內地集團的老闆,那些內地人在香港收購的土地遠遠比我們以為的還要多。內地老闆就是財大氣粗,開着名貴的勞斯萊斯、賓尼到荒野一樣的落馬洲找他,一坐下,用手指點出數處,就說要買下來,馬上找人放下300萬訂金。
攝:鄭子峰
(此為落馬洲沙塵記系列之二)
「最近有兩個大陸人入落馬洲找我們玩。大家嘻嘻哈哈的,半開着玩笑,最後他們竟然買了嘢,做這一行,你不能吓吓都想着要做生意。人脈其實最重要,上門前記得買一打西餅,要花心思令人開心。做買賣無非是一賣,一買,有貴也有平。我做中介就是幫他們約一天飲個茶,談得上的當然好,談不上的就再找別的業主傾,沒什麼的。」
阿容笑說:「大陸人做生意,什麼都不管的,不像香港人會拿一張地圖一個個土地編號碼去看。他們看中了,買。看中了,買。就這樣簡單─從這條河到那間屋。『我不理你,你幫我搞掂它,找間律師樓,我要上去簽約。』價錢也不問,叫我幾年之內就要做好。我說我無法保證,我要慢慢幫你想辦法喎。」阿容又笑。錢追着他跑,有時他也想喘口氣。
畫滿秘密的落馬洲地圖
說完,他開着車,載我去看他們收回來的魚塘,一路上他拿着對講機,跟機裏的人說:「我跟記者要進去了。」說到「記者」兩個字,他拉高了聲線,彷彿要向那邊的人透露一點警惕,還未等到對面回應,他就把對講機關了。
車駛過一片野地,遇見了一個養魚戶,他帶着草帽,正挽着一架單車,苦苦地向前拖行,見到阿容,他停了下來,叫歐生好。車又直直地駛入了塘邊,一片荒蕪映進眼簾:半架剷泥車陷進乾了塘的泥中,深深被吸住了,再也開不動。塘底的泥土被曬出了龜裂,塘水也被抽乾,魚兒已經不知到哪裏去了。周圍的魚塘也正一樣進行工程,但旁邊的剷泥車都空了,工人全都休息去了。
阿容解釋,每年的冬季都是適合修理魚塘的時分,魚塘幾年就必須大修一次,先抽乾塘水,將塘底泥土曬硬曬乾,再叫來剷泥機,翻泥除去淤泥,接而將茶籽粉灑進塘底殺菌,再放石灰中和原有土壤的酸性,但這次他們聲稱經驗不足,夏天便叫了剷泥車,結果天氣問題,泥土未待全乾,車下了去,愈陷愈深,又虧了十幾萬。這筆錢對於他的老闆而言,當然不是什麼大問題。他搔搔腦後,卻有點沮喪,很快又回復光彩,繼續談自己的中介經。他說,做中介不外乎一個勤字,他最看不過眼一些人賺得多後,便開始懶。
「有些中介今天找到100萬,明天就要睡覺,去歎世界。有些年輕中介找到幾十萬,就已擺出一副不愁生活的樣子,就算把黃金放在他們面前,怎樣踢也踢不動他─中介這碗飯,你不去找,很快就輪不到你去食的了。」
「中介這碗飯,你不去找,很快就輪不到你去食的了。」
中介工作彷彿是那種育成的遊戲,叫模擬城市或是快樂農莊,而他就是玩家。在睡不了覺的晚上,他拿出落馬洲的地圖,用筆把地圖畫得極花。他想着要代老闆把這個塘買下來,連着那片地,之後要發展什麼,興建什麼玩意……記者說,想借那些地圖來看,阿容笑着拒絕,他怕被人知道他想什麼,露底的事他才不幹。他坐到塘邊,轉而談到他剛剛訂的幾頭羊,6,000蚊一隻,白的羊,如果魚塘也能養一條鱷魚就更好玩了。
「你覺得中原、美聯、什麼跟什麼是不同的公司,其實都錯。全世界的地產沒有分A和B的,全部都是A。這幅地你看見元朗的地產舖在賣,分分鐘在深圳、在美國、全世界都在賣這幅地,大家都是樓來樓去的─不同的是,我有這個本事,令賣家能和我坐在同一張飯桌上吃飯,而那些隔了一個洋的地主,人在異地也會打電話給我閒談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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