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清理孤獨死單位 一屋屍液蛆蟲惡臭 專業到喊嘅日本特殊清掃員
老齡化的加劇伴隨著日本社會冷漠的本質，「孤獨死」的現象越來越常見。本文以實地採訪的形式，展現了大家不知道的針對「孤獨死」進行「特殊清掃」行業的背後一面。
下載「香港01」App ，即睇城中熱話：https://hk01.app.link/qIZYuEC5LO
「特殊清掃」是指人自然死亡之後打掃其房間的工作，也是一個極為特殊的行業。根據統計，日本每年大約會有3萬人左右在沒有任何人陪伴的環境下孤獨地死去。有的是沒有家人伴侶的孤老，有的則是單身的社會人。他們的去世，沒有任何人知道。直到若干天之後，遺體腐爛產生異味才被鄰居發現並報警。
這些孤獨死的人群造成了一個很大的社會問題：死後的現場誰來處理？死後的房子今後怎麼辦？隨著這些問題地不斷增加，特殊清掃的需求也在增加。因此，投入到特殊清掃工作的企業也在增加。在人工費極其昂貴的日本，從事清掃行業、垃圾處理行業的人群平均收入並不比辦公室白領低多少。
這次日本記者就「在垃圾屋尋找商機男人的波瀾萬丈人生」（2017年6月1日發布）中登場的「不求人」佐佐木久史社長進行了採訪。「不求人」是指專門從事清掃工作的人員，他們原本是垃圾宅清掃工作的專業人士，最近又增加了特殊清掃的工作項目。
特殊清掃的現場是什麼樣的？
佐佐木社長在聽到「想問一下關於特殊清掃的事？」後，直接帶領記者與其他工作人員一起驅車前往一處剛剛發現的清掃現場。現場是一棟兩層樓的公寓，每層都有很多並排的門，可以看出房間數相當多。但是社長卻繞過了這棟房子的玄關來到後面。
他說：「我們一般不是從玄關，而是從窗戶進去。」這間公寓玄關的鑰匙是撥號式的，密碼只有住戶知道，而那個住戶已經死了。據說，警方也因不知密碼沒能打開門而打破窗戶才進入室內。從房間後的外面可以看到，警方是在靠近窗鎖的部位開了個小洞，打開了窗鎖。從那個孔開始，整個玻璃都出現了裂縫，為了防止玻璃掉落，用膠帶進行了固封。
窗簾是敞開著的，往裡面看去，可以看見無數的飛蟲嗡嗡地在房間裡飛來飛去。社長稍微開了一個窗戶縫，向屋內噴了殺蟲劑。等了一會兒，大部分蒼蠅都不動了，然後再用梯子從窗戶進入了房間。頓時，一股直逼大腦的屍體腐爛的強烈氣味撲鼻而來。記者表示在包括這個公寓的在內，曾去過的5個特殊清掃現場中，這裡的氣味最濃烈。
由於室內完全密閉著，屍臭久久沒有消散
屍體並沒有怎麼腐爛，因為這間西式公寓的房間是密閉的，所以屍臭的味道也不會消失。如果打開窗戶可能會好些，但為了不給鄰居帶來困擾，很快就關上了。只有給進入房間的工作員戴上防毒面具，才能正常呼吸。據說在房間裡死亡的是70歲左右的獨居男性。在死亡2個月後，隨著腐敗進一步加劇，被附近的居民發現並報警。
這是一間幾乎沒有家具的單間公寓。只是，房間裡堆滿了便利店的袋子和脫下的衣服等等垃圾，顯得很亂。死者應該是從事體力勞動的工作，工作服和工具還在衣箱裡放著，好像還經常喝酒，有好幾個大瓶啤酒和燒酒的空罐仍在一旁。在廚房裡，住戶死前買的食材已經爛了。桌子上按照種類擺放著各種各樣的銅錢。讓記者不經意想像起死者生前的樣子。死者是在玄關處去世的。社長手指著掉落著黑色的碎片的地方說：「他就這樣倒在玄關的門上去世了，這就是他的腦袋。」這裡混合著死者的頭髮和腐爛的體液，頭部觸到的部分的牆紙，已經變黑紅色了。死者倒地的地方異常潮濕，據說這是死後體內生成的脂肪擴散出來的結果。從身上流出的腐爛液體，一直流到大門處形成了黑色的斑點。
為了防止感染，工作人員全身都穿著防護服進行清理工作，在夏季是相當嚴酷的工作。現場是公寓的1層，地板不是木質的，而是緩沖地板（塑料製地板），據說這樣比較容易清潔。首先會把屍體周邊的東西和垃圾扔掉。為了不讓屍體的體液飛散到周圍，要慎重的進行工作。整理好後，用刀切入地板層裡，把臟的部分一口氣剝離下來。因為地板是雙重的，所以很難剝下，如果不小心的話，在一層樓就會露出地面。「如果是木質地板的話就麻煩了。因為腐爛液會滲入到木板裡。僅僅處理掉滲入的部分是不可能的。所以，在仔細擦乾淨之後，會塗上防止氣味散發的塗層劑」 ，佐佐木社長這樣表示。地板處理結束後，牆紙也去除了臟的部分，玄關也要擦洗乾淨。在浴室還有少量的吐血痕跡和蒼蠅蛆蟲，所以也要清掃乾淨。
一旦源頭消失，氣味自然就會消失
在這個時候，幾乎已經沒有臭味了。一旦屍臭的源頭消失，氣味自然就會消失。反而言之，在有異臭的情況下，有屍體的可能性很高。清掃結束後，在房間裡噴上除菌劑和消臭劑等等。用不透氣的塑料製品堵住換氣扇等通往外部的孔，最後用臭氧除臭器進行處理，工作就結束了。佐佐木社長說：「總之制止氣味繼續擴散的工作就處理到這裡，如果有委託，也可以繼續進行深度清潔工作。」
記者在此次目睹現場之後，表示了該現場是極為緊急、特殊的，和其他的清潔是完全不同的，想讓更多的人知道現場的樣子。多數的特殊清掃現場是被居民舉報發現的，周圍的居民常常因為從房間裡擴散出的腐爛臭味而感到驚訝。也就是說發現時，已經擴散到給周圍的居民帶來麻煩的狀態了，所以必須由專業人士進行緊急處理。專業人士表示：「獨居人士如果生病的話，只要不是慢性的老毛病，都應該到醫院檢查。」普通人會認為即使不用特意說出來，很多人都會著急想要抹掉屍體的痕跡，消除屍臭與體液等等，但實際上並非如此。「很多業內人士要依據屍體的痕跡進行多家處理報價。」所謂「多家報價」，是指傳喚多家企業，比較價格和工作效率，不可避免地會有多名同業者被叫到房間裡。
佐佐木社長表示：「因為屍體的痕跡正是死者本人，我認為在旁邊一邊穿著鞋亂走動，一邊對其進行估價的話，在倫理上是有問題的。」據說也會有保持屍體的原樣，繼續進行作業的情況。在一次作業中，「不求人」接到了進行特殊清掃的請求，前往現場時，家中已被搬空。記者詢問了事情的經過。工作人員說明：「因為死亡現場是在廁所，所以我用膠帶封了一下縫隙，以防止屍臭外洩。」就算用膠帶堵住的話也不能完全防止屍臭外洩。他們作為普通的垃圾回收企業的員工，依然忍受腐敗氣味完成了工作。
一切工作都在味道消除之後
「所以順序正好相反。總之要先清理乾淨屍體本身，殺死或趕出蒼蠅和蛆蟲，減少臭味是最重要。之後，整理遺物也好，搬運家具也好，就可以更順利地進行了。 」防止氣味散發的工作，也會對經濟造成打擊。如果在公寓裡持續散發出臭味，很多情況下周圍的居民都會搬走。那樣的話，房地產公司和房東會受到很大損失。房地產公司和房東最好事先調查出能信賴的特殊清掃的工作人員。
但是自稱是特殊清掃業的企業有很多，很難斷定哪家是專業的企業，哪家是不良的企業。特殊清掃工作的工作地點是在家人或是房東都不能進入的現場。因此，能夠正大光明地進入別人的私人空間。對懷有惡意的工作人員來說，這是一個絕佳的獵場。一位工作人員表示：「有一次剛到現場，就發現餐桌上有240萬日元的現金靜放在桌子上。誰也不知道這裡有錢。如果拿走的話，可能誰都不會意識到。因為特殊清掃是會突然接到的工作，所以不難想像是慌慌張張的。如果在一開始找來了不負責任的企業，之後的清掃工作也不會順利的。」實際上，在「不求人」中，雖然也有加入特殊清掃業行列的，但始終無法順利完成工作。因此，也會有要求「重做」的請求隨之而來。
房地產公司或房東最好事先與可以信賴的企業聯絡好。只是，應該以什麼標準判斷哪個是專業企業才是正確的呢？「首先是企業在網站首頁上查看一下刊登的地址，再在Google地圖上調查一下吧。公寓的地址也還好，如果是空地，或者別家公司的地址又或者地址本身原本就不存在，這種隨意刊登公司地址的蹩腳企業有很多。這樣的情況的話，還是不要委託為好。」特殊清掃工作與普通的廢品回收業是不同的，它涉獵了器材、藥品，垃圾的保管場所等方面，卡車等運輸車輛也是必須的。因此，幾乎沒有辦公樓（處理場所）的企業很難繼續進行特殊清掃工作。當然，如果是擁有大辦公樓（處理場所）的公司，是正當營運的專業公司的可能性就會提高。
雖然找專業企業沒有「絕對正確」的方法，但為了之後該房間還可以正常居住使用，還是應該盡可能地去找專業企業前來打掃。到目前為止，本文主要是以「先去除氣味，防止給現場和周圍的人造成麻煩與損失」的第一步處理為中心。但是，僅僅是遏制了屍臭，清掃也還沒有結束。
孤獨死通常在死後一段時間才被發現
「委託也有可能來自死者遺屬，但大部分是來自管理公司。」孤獨死的死者通常在死後過了一段時間才被發現。如果死後馬上就被發現的話，房間也不會到需要專業清理人員來清理的地步。「自殺往往比孤獨死更早地被發現，所以死後跨距的時間也較短。但打掃自殺情況的房間的話，對工作人員的心理負擔也更大，心情會很沉重。」如果是自縊而死（上吊），清掃會比較容易。不過，據說也有用刀刺入手腕、腹部等部位的自殺方式，這樣會有因為受到疼痛刺激，在家裡到處亂竄。這種情況下，污穢物體就會在房間到處都是，所以清掃的時候需要格外注意。
「委託最多的是夏天，7 — 8月達到了最高峰。」夏天委託多的原因是，隨著氣溫升高，腐爛現像也會加速，被周圍人發現的可能性也隨之提高。即使是在冬天去世的，也有很多時候在天氣變暖之後才被發現。不過，如果到了三、九月，委託也會有所增加。因為，室內開暖風的情況很多。如果屍體倒在了與暖爐、熱地毯、地暖相接的地方死亡，就會出現相當嚴重的腐爛現象。「就算是在浴室泡著熱洗澡水死亡的情況，也會相當嚴重，身體的大部分都會被泡爛溶化。」當然死者的遺體是由警方帶走的，但據悉，根據腐爛的情況不同，只會收回大概的屍體，剩下的部分將由清掃人員作為廢棄物進行處理。
「不管任何現場，一般情況下頭部皮膚和頭髮都會脫落。它們只是附在頭蓋骨表面，隨著腐爛的情況愈加嚴重，就會一下子掉落。如果是坐在廁所上去世的話，腳下會掉落很多頭皮和頭髮，當然，警方是不會回收的，都要交給清理工作人員。如果在洗澡間的話，除此之外還會殘留很多手腳指的細的骨頭之類的東西。如果直接在浴室洗澡的時候過世，水流得到處都是，處理起來會異常辛苦。」公寓裡浴室的下水道和其他房間相連的情況很多。也就是說，被污染的液體會在該房間的下面流動，臭味的根源也會因此擴散。
「我們一般用水泵將液體抽上來，讓其從衛生間裡沖走，因為廁所的下水道直接流到下水里，所以不會有臭味問題。只是警方在回收遺體時，有可能因為失誤將浴缸的塞子拔掉。在這種情況下，需要用大量的水和藥劑沖洗才能清理乾淨地板底層。」浴缸的清掃是對工作人員精神方面的嚴峻考驗，但是因為浴室原本就是為了不讓水漏到外面而建造的，所以就算溢出浴缸也不會被污染。
油脂不僅僅在表面，而是各種各樣的地方。
如果在室內死亡的話，污染會擴散到所有的地方，情況就會很嚴重。從遺體裡流出的液體，容易讓人覺得是紅黑色的，但事實並非如此。這裡面包含著透明的油脂，一直擴散到房間的各種地方。在這次現場裡，從遺體中冒出的脂肪，也使地面上飄著一層油脂而濕潤起來。「油脂根據死者不同，所排出的量是完全不同的。如果是較瘦的人雖然幾乎不會出現油脂，但40 —50多歲，肥胖人會有很多，排出油脂的量也會很多。」
據說在夏天的現場，從遺體裡排出的油脂會在房間裡迅速擴散。這種情況下，地板材料當然會需要更換，但光是這樣還遠遠不夠。如果在兩個房間之間去世的話，油脂會隨著液體到地板下的縫隙中擴。絕緣電線和隔熱材料都會因為被污染而需要更換。「實際上到底都擴散到哪裡，不打開地板是不會知道的。用眼睛無法確認的情況也很多，因此清掃工作人員會一邊用鼻子聞味道判斷是否污染，一邊進行工作」，「這種油脂不僅僅在表面，而是會滲入各種各樣的地方。如果有地毯的話，地毯中也會滲入。雖然有的人去世在整個屋子的角落，但打開地板看的話，會發現連玄關和浴室下面都被污染了。」
一些不負責任的清理企業，他們只會擦掉表面的污垢，然後就結束清潔。因為污垢還殘留著，過後還會產生臭味。如果地板是榻榻米，將榻榻米搬出去也可以去除污漬。但是，大多數情況下，污物已經透過了榻榻米到達了地板下面。在2層樓建築的情況時，因為2層的地板下面與1層的天花板相連，最壞的情況下，液體會直接洩漏到樓下。在記者看到的日式房間2樓的現場，地板下面也沾上了很大的印花。因為不能重新更換地板下面，所以只好用洗滌劑認真洗乾淨之後，再用塗料塗好。
經營特殊清掃業必不可少技術和設備
如果想真正認真清理的話，對於業內人士將會是很辛苦的工作。「經營特殊清掃業工具是需要相當大的投資啊。臭氧除臭機1台就要100萬日元以上，這就需要好幾台。使用的藥劑也要放在陰暗處保存，卡車當然也是必要的。當然這些東西都要有地方收納，所以抱著試探等不成熟的心態是無法從事這個行業的。」說到特殊清潔，人們常常會想到因為有屍體在清理現場的心理負擔，但實際上真正更需要的是技術和設備。另外，一旦自己處在必須進行特殊清理的立場，就應該慎重尋找可以信賴的企業。
看日本「孤獨死」
高度城市化的日本，屢屢讓我們驚嘆。有秩序、有禮貌、大家互不干擾，分寸感十足……可另一方面，這也導致過度的疏離、精神的冷漠與異化。人們不會麻煩他人，也不想被別人打擾。在小區裡，就算是鄰居都互不認識，骨肉情誼也淡過水。隨著日本進入超老齡化社會，「孤獨死」的現像只會越來越嚴重。這樣的現像是否給你我都敲響了警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