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妻突然病逝 藝術家以最淒美方式悼念4年 作品震撼了無數心靈

撰文: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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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志是一位生活在北京的藝術家,1999年,蔣志從中國美術學院畢業,去深圳的雜誌社做記者,業餘也寫寫小說。有些小說發表了,被一個叫娃娃的女孩子看到,娃娃從小在文藝世家長大,看蔣志的文章很是喜歡。兩人因此認識,愛好相投,精神契合,3年後便結婚了,後來又生了一兒一女。蔣志辭職做職業藝術家後,娃娃也一路陪着他創作,給他意見。生活雖然清貧,一家人卻幸福、滿足。

2010年平常的一天,娃娃突然病逝。太突然,蔣志一度心灰意冷,那幾年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娃娃愛花,他就經常點燃一枝枝花,把思念轉化成一次次的燃燒,並把花與火相遇的絕美瞬間,拍攝下來,這樣的悼念,一直持續了四年。而這段經歷,他鮮少與人提起。

蔣志和太太娃娃(一条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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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是不會消失的,愛也不會。如果對一個人的愛不會消失,這個人就不會消失。
蔣志

文:洪雅笠(一条)

寫給靈魂伴侶的《情書》

1999年,剛剛從中國美術學院畢業的蔣志,到了深圳,在《鳳凰週刊》做記者,業餘在文學雜誌上發表小說。一心喜歡電影和文學的娃娃,看到他寫的小說,就想認識他。陰差陽錯,半年之後兩人才見到面。第一次見面前,娃娃摔跤把眼睛弄致瘀青了,蔣志說這個女孩化妝怎麼這麼特別。後來,他們互相給對方發自己寫的小說,有聊不完的話題,一起看同一本書,對同一個社會事件發表見解。

相識三年,他們結婚了。那時正鬧非典,娃娃說戴着口罩拍結婚照吧,作為對這個社會事件的紀念。後來,他們的第一個女兒出生了,幾年後,又有了小兒子(點擊放大瀏覽):

2010年3月18日,蔣志40歲生日的那天,娃娃安排了一個生日聚會,來了很多朋友,大家都很開心,喝了很多酒,其中一種酒是很多杯子壘在一起,壘成一個山形,點燃最上面的那一杯,火苗就像藍色的裙子一樣滑落下來,蔣志覺得很漂亮。回家後,蔣志想起流淌着藍色火苗的酒杯,就拍了一張照片,用酒精噴灑在鮮花上,點燃。這一年年底,娃娃突然病逝。

到了第二年,娃娃生日那天,5月8日,花季也開始了,蔣志開始點燃了一些蘭花。娃娃愛花,而且原名叫任蘭,名字中有「蘭」字。娃娃離去的那幾年,他做什麼事情都提不起勁,心灰意冷。為了讓手頭有事可做,就一次次的點燃鮮花來懷念娃娃,變成了一個日常動作。

《情書》專案持續了4年。在他心裏,這些花是獻給娃娃的(點圖放大瀏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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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的溫度是一種慰藉,抵禦悲傷時的寒冷。
蔣志

蔣志後來收集了很多舊陶罐,把花裝在裏面。這些陶罐也變得充滿了故事。他想,這些陶罐的製作者和使用者,也是有過愛情的人。最開始,蔣志只燒蘭花,後來也開始點燃別的花和植物。冬天的時候,會去室外,點燃雪地裏的樹和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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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書》拍攝結束,蔣志的工作室裏留下的鮮花,慢慢枯萎成了乾花。但悼念並沒有消退,蔣志開始用乾花創作。他做了一個旋轉的舞台,把乾花放在台上旋轉,迴圈反復。他把乾花旋轉的姿態畫成了油畫。用他所想像的色彩,賦予它新的生命。乾枯不是死亡,是另一種形態去活着。

最好的伴侶

娃娃寫給蔣志的第一封情書,是在他們認識那年,蔣志的生日那天,娃娃寫了一首詩送給他,詩名叫《你微笑的樣子》。那詩裏面包含了她的小說名字,和他的一些作品名。娃娃喜歡笑。在她留下的大多數照片裏,她都笑得眯起眼睛。

在相識之初,娃娃就幾乎參與了蔣志的所有藝術創作。她一直都是蔣志作品的第一個觀眾,有很多創作上的想法,蔣志都跟她討論,娃娃也會坦率地和他交流觀點。

2006年,蔣志和娃娃在展覽現場(一条提供)

日本作家村上春樹在《我的職業是小說家》這本書中說過,一個作家的周圍,最好能確保有一兩個能閱讀作品的「定點」,他們能真誠坦率地告訴你感想,哪怕每次聽到批評都讓你熱血沖頭。對於蔣志來說,娃娃就是他的「定點」。她最早參與蔣志的作品,是《木木》系列。這是蔣志在1997年開始做的攝影作品,蔣志有個拇指大的小木偶,每次旅行都會帶上它,像是一個伴侶。

後來,認識了娃娃之後,蔣志不再一個人旅行,娃娃扮演起了木木,戴上一個特製的木偶頭套,和蔣志在世界各地旅行,拍照。木木從木偶變成人,娃娃也像進入了童話世界。這個專案系列拍了10年。

《香平麗》是蔣志的一部影片,講了香香、麗君和平兒這3位跨性別者在深圳的故事,他們身體是男性,心理性別卻是女性。娃娃幫他做製片的工作,處理和協調很多事情。影片拍了一年,每週要去採訪他們,都是娃娃以女性的身份去接觸和交談,溝通就特別順暢。

2008年,蔣志拍了一部短片《0.7%的鹽》,記錄阿嬌從笑到哭的過程,也是娃娃陪在身邊,參與創作的全過程......蔣志還有一件作品,是去重慶楊家坪拆遷事件現場,拍最厲害的釘子戶,也是在娃娃不斷的催促下,才促成的。娃娃天生就關心社會時事。無論做什麼作品,娃娃總是在蔣志的身邊。

據一位朋友回憶,娃娃是個「普通、聰明、優雅、知性」的女人,這些似乎很普通的特質放在一起,卻顯得很不凡。娃娃一家都熱愛文藝事業。她的爺爺是中國第一代電影錄音師,奶奶是電影演員。她的爸爸是音樂家,媽媽是芭蕾舞演員。她爺爺的哥哥任光,對她影響最大。

任光是1930年代中國電影最重要的代表作品之一《漁光曲》(導演:蔡楚生)的作曲者,《彩雲追月》也是他的作品。他放棄優渥的生活,脫去西服,換上軍裝,參加新四軍。在皖南事變中,他中了國民黨的流彈,犧牲時才40歲。

這樣的家庭和長輩,也塑造了娃娃的個性。娃娃和祖輩任光一樣,對物質要求低,很節儉,買衣服的時候都會想很久,沒有一件衣服是超過200元的。她的夢想就是靠寫作為生。後來,蔣志辭去媒體工作,專心做起獨立藝術家。娃娃沒有上班,當起了家庭主婦。但她沒有放棄精神世界的追求,堅持寫作,她寫的藝術專欄,大家都很愛看。

從2009年開通微博,一直到去世前4天,娃娃發表了大量的影評,對時事的見解,也用詼諧的語調記錄育兒趣事。

2010年,大女兒上小學一年級了,夫妻倆的存款加在一起,還不到兩萬。但是她卻和蔣志說,等以後有錢了,一定要資助年輕的藝術家。這一點讓蔣志很欽佩。娃娃還很有正義感,有一次,她看到一隻小狗被拴在樹下,被人虐待,她覺得很可憐,就沖過去,爭論了很久,堅持要那人把狗給放了。這些都讓蔣志感到難忘。

娃娃的微博截圖(一条提供)

天使離開人間

娃娃離開的時候,才37歲。女兒剛上小學一年級,兒子才兩歲。她的追思會在深圳的物質生活書店舉行,這裏是她生前和蔣志經常辦文藝活動的地方,來了很多藝術圈內好友,他們從北京、上海、杭州、廣州、香港各地趕來。

藝術家好友闞萱,在追思會上回憶娃娃(一条提供)

網路上,有很多人發文紀念娃娃,說「天使離開人間」。他們有的是娃娃生前好友,有的在她去世之後才開始認識她。蔣志在娃娃的追思會上說:「平時如果我一個人去參加開幕式,每次幾乎所有的朋友都會問我 『娃娃呢?』 而我,這幾天腦子裏一直有個聲音不停在問:娃娃呢?」

這幾年,蔣志的《情書》和《去來》系列作品,在國內外很多地方展出,但他很少主動提及這個作品和娃娃的關係。他不願去限制觀眾的感受,《情書》是獻給愛情本身的,不只是給某一個人。「藝術家的工作是去除自私,是超越自己的痛苦」。這可能也是娃娃對他的啟發。

(資料圖片由蔣志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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