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機密文件外洩｜大馬中情局是「合作方」　向台提供南海軍情

早前外洩美軍機密文件顯示，台灣難以抵禦解放軍空襲，引起島內不安；然而，更令台軍擔心的，恐怕是當地情報機制漏洞百出。一月中旬，台媒曾經大肆報道，有人在外國網站公開兜售容量多達10G的「台灣情報機密文件」，索價15萬元美金（折合約118萬元港幣、約450萬元新台幣）；及後台灣法務部調查局迅速介入，但至今未有公開交代真偽，當地傳媒也不了了之，只有少量資訊在網絡流傳。《香港01》早前也收到相關文件，內容主要涉及台灣過去兩年對於內地情資的搜集工作，以及遍布台灣、廣東、福建、香港、馬來西亞等地的情報人員資料。當中發現，馬來西亞情報組織竟被台灣軍情局特務人員標示成為「合作方」，除了向台方提供馬國內部分析，更透露其在南海實佔島礁的駐軍防務概況。大馬和台灣沒有邦交，如果雙方情報人員真的互通軍情，難免令安華政府陷入尷尬，甚或掀起外交風波；而台灣國際戰略研究人員則憂慮，兜售情資是嚴重違紀的腐敗問題，恐怕擾亂軍心。

網售台灣機密文件
馬中情局是合作方

今年1月16日，不少台灣傳媒均有報道，有軍事迷在外國網站發現有人兜售聲稱是「台灣機密情報」的文件，10G容量索價15萬元美金，內容除了涵蓋情報人員的姓名、駐地、任務等基本資料，還包括家庭背景、工作條件、人格特質、政治考核、性格弱點，甚至提及如何透過不同「線人」索取更多情資的策進意見。台灣情報機構高度關注，法務部門迅速介入調查，但未有證實真偽，令人質疑情報工作存在極大安全漏洞。

一個月後，台灣當局仍然沒有公開交代事件，而在台灣和馬來西亞一些論壇上，則開始流傳並公開有關文件。不過，台灣媒體突然轉趨低調，全都沒有跟進報道。《香港01》記者較早前也收到標題為「15萬元美金情報資料」的匿名電郵，當中主要有兩個文件，部份內容與早前台灣媒體所報道的相若，其餘相信是有關媒體未有詳細披露的資訊。

當中最令人震驚的是，有個代號為「瑞P3003」的台灣情報單位或人員，疑似與馬來西亞情報組織有所合作，並且透過送禮、請客等方式，獲取馬國政府內部分析。

送禮請客接觸馬方
獲取內部軍情分析

從一份「國防部軍事情報局110年6月情蒐要項配賦表」推測，「瑞P3003」所在的小組代號為「26ME583」，在2021年被委派搜集「中共陸軍各陸航（空突）旅直升機列裝機型、數量，以及直8、直20機研改要況等情」、「共軍最新軍事訓練大綱等情報」。

從一些通過人手寫有「與合作單位首席副局長餐敘費」、「與合作單位東亞處長承參餐敘交通費」、「致贈合作單位國際處長禮品費」等酬酢單據推論，「瑞P3003」日常駐守馬來西亞，並以「張豐宇」的身份在駐馬來西亞台北經濟文化辦事處資訊組工作，負責接觸包括馬來西亞政府情報組織在內的不同機構或人員，以獲取情資再回傳台灣。

從兩份題為「『瑞P3003』合作方局長」和「『瑞P3003』合作方首席副局長」的簡歷可見，當中出現「中情局局長」和「中情局首席副局長（研析）」的職稱；而該「合作方」至少向台灣提供三次資料，包括馬來西亞在南海五座實佔島礁駐軍防務的概況，對台灣在東、南沙進行實彈演習的反應，對菲律賓重啟南海爭議島礁建設計劃的看法。

研究部就是中情局
一個機構兩塊牌子

根據文件，有關「中情局局長」是拿督羅斯坦阿菲迪（Datuk Rostam Affendi Dato's Sallen）（編按：此處存在拼寫錯誤，應該是Datuk Rostam Affendi bin Dato' Salleh），曾任馬來西亞的中情局情報官、駐瑞士大使館一等秘書、駐英國高級專員公署顧問、首相署策略小組主任、貿易及消費者事務部副秘書長等職位。在互聯網搜尋「Datuk Rostam Affendi bin Dato' Salleh」，確實得到與該文件相若的資訊，但不包括所謂「中情局」。不過，在2020至2022年，他曾以「首相署研究部總監」的身份出現在官方報道；至今年4月，他的名字再於一份「部級副秘書長」名單出現，但目前不知去向。

至於文件中的「中情局首席副局長（研析）」，則顯示是拿督希山慕丁沙吉（Datuk Hisamuddin Bin Sujak）。互聯網搜尋結果同樣與文件相若，Datuk Hisamuddin Bin Sujak歷任馬來西亞政府駐外工作，至2019年成為首相署轄下國家團結部總監；直到今年1月，有報道顯示他已接替拿督羅斯坦阿菲迪，成為新一任「首相署研究部總監」。

翻查資料，「首相署研究部」和馬來西亞情報機構之一「對外情報組織」（MEIO），可謂「一個機構，兩塊牌子」。MEIO早於1960年代成立，類似其他國家的「中央情報局」，由涵蓋信息技術、安全和災害、外交或談判等不同背景和領域的專家組成，目前有約1000名成員在世界各地搜集及共享情報，並為總理及內閣等提供內部情資分析。除了MEIO，馬來西亞還有國家安全理事會（MKN）、政府首席安全辦公室（CGSO）、皇家情報部隊（KRD）、國防情報部門（DSID）、皇家警察特別處等情報組織。

台馬沒有建立邦交
兜售軍情腐化墮落

由此可見，上述文件所指的「中情局」就是「首相署研究部」，即MEIO；而所謂「中情局局長」就是「首相署研究部總監」。如果有關情資屬實，則意味馬來西亞的MEIO就是台灣情報機構的「合作方」，並為台灣當局提供馬國政府內部分析，包括重要軍情。

最值得關注的是，由於馬來西亞奉行「一個中國」原則，所以馬來西亞並沒有和台灣建立邦交；而如果有關文件屬實，就實在令人疑惑，雙方究竟是以什麼形式「合作」？到底是「組織聯繫」還是「個人行為」？馬國政府是否知情？曾任「中情局局長」的拿督羅斯坦阿菲迪，以及「中情局首席副局長（研析）」的拿督希山慕丁沙吉，曾否直接參與其中？而且拿督希山慕丁沙吉曾與「瑞P3003」接觸，目前又已升任首相署研究部總監、即中情局局長，這會否深化大馬和台灣之間的情資交流關係，又會否令對華示好的安華政府尷尬？《香港01》已就此向馬來西亞首相署查詢，但至截稿前仍然未有回覆。

不過，台灣媒體普遍淡化有關資訊，基本上沒有主流報道提及馬來西亞和台灣的「情報合作」關係。直到3月4日，台灣國際戰略學會副研究員羅樂在媒體撰寫《網絡上兜售情報 才是台灣安全最大問題》一文，才引述一些在論壇流傳的資料，提到台灣軍情局人員「張豐宇」與馬來西亞情報單位的接觸；他又指出，如果軍情人員將所獲情報放在網絡兜售，「這才是腐化墮落、胡作非為的問題」，建議綠委着手調查，以免擾亂軍心。

馬中情局早有前科
安華政府陷入尷尬

值得一提的是，MEIO早於2018年7月曾經捲入「通美門」醜聞。時任首相署研究部總監拿督哈莎娜（Hasanah Ab Hamid）被《當今大馬》揭發，在第14屆全國大選前夕致函美國中央情報局（CIA）局長哈斯佩爾（Gina Haspel），提及假若原本執政的「國民陣線」只能贏得簡單多數議席，該國可能陷入膠著，屆時希望美國繼續支持納吉政權，才能維護局勢穩定、加強兩國友好。報道形容，首相署研究部即是類似情報單位的機構。

事件震驚馬來西亞，此前MEIO的存在比較鮮為人知，一些人擔心情報搜集工作變相是在監控人民生活，更多人質疑MEIO到底對外發出過多少封類似的書信、向外尋求過多少次不同類型的支援，又謂「要求外國給予支持，等同侮辱國家主權」。有前職員匿名接受傳媒訪問時透露，MEIO曾與美國CIA建立綜合情報網絡，但主要針對個別事件共享某些資訊，而且絕不容許外國干預內政。維基解密（WikiLeaks）則顯示，美國駐馬大使館所提交的報告曾經多次提及並肯定MEIO的工作，包括其為解決泰南暴動所付出的努力。

MEIO的神秘面紗自此被揭開，但外界也更加質疑其與外國政府的關係。涉事的哈莎娜及後再因涉嫌挪用大選基金被控「失信罪」，並被裁定「釋放但不代表無罪」；至去年上訴得直，獲判「無罪釋放」。連串事件令MEIO威信受挫，2018年5月，時任首相馬哈蒂爾上台後公開表示，新政府需要重新檢視甚至解散MEIO；不過，同年8月，當地傳媒報道MEIO總監一職已由原任國家安全理事會副總監阿末蘇伯利（Ahmad Shublee Othman）出任；而至2020年3月，馬哈蒂爾下台後，MEIO由拿督羅斯坦阿菲迪執掌。

但無論如何，MEIO與外國政府的關係仍然撲簌迷離。如果《香港01》收到的匿名文件屬實，這就更加令人疑惑，MEIO具體是在什麼情況下，才會和台灣的情報組織共享馬方的重要軍情？這置中國於何地？作為改革派領袖的首相安華，又會怎樣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