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和賣巴拿馬碼頭｜李嘉誠們應該 「感謝」 特朗普

李嘉誠這次的確 「搶跑」 了。本月初，李嘉誠家族所屬的長江和記實業（長和，CK Hutchison Holdings Limited）宣布，將包括巴拿馬運河（Panama Canal）等 43 個港口的資產出售給美資基金貝萊德（BlackRock Inc.）牽頭的財團。

這個舉動讓北京相當不悦，不排除李家與北京的溝通渠道不如以往順暢。在當今大國博弈的時代，李嘉誠或許沒有意識到把一個重要 「籌碼」 輕易送給了美國。《大公報》近期的幾篇文章毫不客氣地指這宗港口交易 「唯利是圖、見利忘義，漠視國家利益、民族大義，背叛和出賣全體中國人」。

這種嚴重的指責被普遍認為表明北京 「殺氣騰騰」，讓香港商界普遍感覺如芒刺背。但這背後的前因後果很清晰，並不是北京要干涉香港的商業行為，反而在大國博弈的複雜環境下的確需要給香港商界補上 「一課」，而恰恰是特朗普（Donald Trump）給習慣了當 「世界公民」 的香港精英層上了這深刻一課。

特朗普第二次上任美國總統後，迅速在全球展開貿易戰，關稅大棒遍地開花，目的就是要重構以 「美國優先」 為核心的世界貿易新規則與秩序。二戰後，美國為首的西方確立的基於規則的國際秩序（Rules - based International Order，簡稱 RBIO）正在被自己親手解體。可以說，世界的營商環境正處在被嚴重破壞中。

在重塑的全球格局中，大國的強勢領導人與實力政治正在成為主導力量，如果手中沒有足夠的牌，就不能在餐桌上討價還價。崛起的中國顯然成為全球格局重塑中最為重要的少數國家之一，但香港商界顯然不知道自己能扮演什麼角色，如何抓住背靠強大國家的機遇繼續實現發展與繁榮。

時代鉅變正在上演，李嘉誠所代表的香港商界所習慣、喜歡的商業環境已經發生範式轉移，屬於他們的商業時代今非昔比。香港四大家族引領的富商們所倚重的基建、酒店、港口、電力、通訊等這樣的重資產放在和平年代一定是會下金蛋的大鵝，他們的後人通過 「收租」 依然賺得盆滿缽滿。

可放在全球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以及大國博弈的視野下，太多的變量讓傳統商人已經不能主導自己的命運。被動捲入大國博弈，甚至成為被覬覦的籌碼都會成為可能。此次李嘉誠的港口生意就是如此，之前華為孟晚舟事件已經給出了清晰預警。TikTok 的周受資剛剛打過這樣的仗，在美國要求不賣就關的極限施壓下，如果頂不住壓力真賣了，後果可能比被禁更為嚴重。

這些年來，美國無論是共和黨還是民主黨，以國家安全等為名赤裸裸干涉經濟活動成為了常態，全球也進入新的混沌周期。西方認為它們之前所建立的遊戲規則出現了大漏洞，讓以中國為主的第三世界國家佔了大便宜。

美國副總統萬斯（J.D.Vance）3 月 18 日在公開訪問中，認為全球化損害了美國的創新。他公開宣稱，「從事製造的地區，在設計方面也會變得非常出色。我們曾認為其他國家在價值鏈上會永遠落後於我們，但事實證明，他們也開始在高端領域迎頭趕上。我們被兩端擠壓了。」

這樣的思維與言論顯然是充滿傲慢與偏見的，但在西方不少白人群體中具有相當的共識。這足以說明西方為何更加熱衷於用制裁、限制、封鎖等經濟手段來維護自己所謂的地位與利益。

隨着中國的崛起，西方的強勢與霸凌，唯我獨尊、順昌逆亡的做派日益激烈，因為它們難以認可西方價值觀之外的崛起路徑。印度外長蘇傑生（Subrahmanyam Jaishankar）日前在講到西方雙標時說，「當西方勢力進入其他國家時，它們說是為了追求『民主自由』；當其他國家與西方產生關聯時，就被西方認為有着非常邪惡的意圖。」

西方人是否會支持、保護與它們秉承相同價值觀的香港人呢？長和售賣港口事件或許正在給出答案。而李嘉誠家族的應對方式，僅僅是出於擺脱麻煩的目的顯然會讓美國的胃口更加貪婪。這肯定不是一樁普通的商業交易，這涉及到了地緣政治，外交關係，航運安全等多個方面。長和的話事人如何擺局，如何決策或許真的有些天真了。

在香港享有巨大財富與能量的商界似乎對國際關係的重要性普遍認識不足，一直有聲音認為商界只有生意，沒有國際觀。就如最近幾年，中央政府不斷呼籲香港要進行的重大改革與包括科技創新等的產業規劃時，商界一直處在觀望階段，只是言語上呼應一下中央的要求，卻鮮有實質性的動作，因為他們看不到眼前的利益。

當然，香港本身的經濟發展理念與模式已面臨重大問題，加之夾在大國博弈的時代，還想要兩頭通吃，兩頭討好，自己卻一成不變的美好幻想，註定是折戟沉沙，血本無歸。

由美國總統特朗普所引發的長和賣碼頭事件，對香港四大家族為首的商界至少會產生心理上的震懾，讓他們體會到想要以 「包稅官」 的身份繼續悶頭賺錢，獨善其身的時代難以維繼。從這個維度上看，商界真的應該 「感謝」 特朗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