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紳士幫．影評】政治不正確的黑色幽默
佳烈治（Guy Ritchie）在《神探福爾摩斯》系列電影口碑失利之後，五年內連推四部商業動作電影，相當勤力。或許正是天道酬勤，雖然《特務型戰》和《神劍亞瑟王》票房接連欠收，《阿拉丁》卻全球狂收十億美元，讓他及時一掃頹勢。市場也對他的新作更加期待。
撰文︰寇斯珮
不想他一反十年來的作風，由成本一兩億美元計的大製作，轉身拍了成本僅兩千萬美元的《瘋狂紳士幫》（The Gentlemen）。初看這消息，不禁讓人回想起佳烈治二十多年前用極低成本拍攝《夠薑四小強》的往績。當年，他以低成本、亂序剪輯、多維度敘事獲得一眾影迷支持。誰想到後來他陷入荷里活大製作中，不叫好兼不叫座地過了十年。最終他建立起個人商業片名號之後，轉向最初的趣味，《瘋狂紳士幫》真能讓他最早期的影迷止渴嗎？
相比佳烈治早年着重描寫黑道小人物故事，《瘋狂紳士幫》的劇本更加複雜，不僅寫街頭，更寫龍頭，從不同切入點剖析一場黑道紛爭。如果將佳烈治過去的電影比作藍圖，《瘋狂紳士幫》像是一座立體模型，甚至做好了沙盤，只待推演。
有賴於多年耕耘，諸多明星都想與佳烈治合作，新片匯集了馬修麥康納希、曉格蘭特、查理亨南、亨利高定及哥連費路等擅長黑色幽默戲路的演員共襄盛舉。掌管倫敦大麻生意的米奇培生（馬修麥康納希飾）想要退出江湖，亟待上位的唐人街新人眼乾乾（亨利高定飾）想要壓低培生身價，狗仔記者費查（曉格蘭特飾）期望挖出八卦頭條，培生信得過的幫手唯有跟在身邊多年的雷爺（查理亨南飾），單看劇情梗概，似乎並不比一般黑幫電影高明。
佳烈治終究是懂得如何敘事，他並沒有採用慣常前因後果的順序向觀眾呈現故事。從一開篇，他已選用狗仔記者費查以見證者的角度，按照他收集證據的過程，將零散的線索拼湊起來，另有雷爺從旁質疑或補充。《瘋狂紳士幫》更像是一部惡搞推理電影，只不過兩位主講人不是善惡分明的好人，而是黑白通吃的江湖人士，推演的主體並不是殺人兇手及殺人動機，而是一連串看似彼此斷裂的事件究竟有何關聯。
果然與導演的早年風格靠近，《瘋狂紳士幫》的氣質充滿黑色幽默，主要角色行事荒唐，不按理出牌，言語間火花四濺，敢於自嘲與揶揄。不同段落之間的剪輯也費盡心思，從動作場面剪去YouTube自拍，從豪宅夜戲剪去南部街頭，佳烈治極盡技巧之能事，天花龍鳳地講出了這一段黑幫故事。
在不斷的跳躍與閃回中間，他也不忘個人本色，藉由各種台詞、小道具，表明自己的影迷身份。狗仔記者費查想要勒索雷爺，便將自己刮到的材料寫成了一部劇本，繪聲繪色地演給雷爺看；竊聽對手談話內容，又玩起幕後配音；順便談論哥普拉在兩部《教父》之間拍的《竊聽大陰謀》。電影最後，費查不死心地想將自己探到的八卦賣給電影公司，「一定要拍續集！」費查大手一揮，鏡頭掃向牆上所掛的《特務型戰》海報，佳烈治顯然對當年這部戲商業失利耿耿於懷，不過，敢於開自己玩笑，這樣的冷笑話肯定會令他的影迷受落。
劇本輕鬆有趣，本片的明星卡士也不負眾望，獻上了詼諧的精彩演出。佳烈治的英式市井幽默與粗口橫飛，突如其來的暴力場面與拿捏得當的劇情逆轉，起承轉合計算精妙，沒有多餘的劇情，也沒有閒置的角色，整體看可說水到渠成，不僅成功帶出每一個角色的性格，故事設計也無甚破綻，從技術上看，的確是他近年難得的小品佳作，有回到黃金期的神采。
有得也有失，《瘋狂紳士幫》是一部豁出去的黑色動作喜劇，佳烈治也絲毫不顧禁忌地放手創作。在這部電影裏，他肆無忌憚地將如今許多政治正確拋諸腦後，黑人、華人、猶太人、美國人、英國人都被他嘲笑了一番。
難怪有英美報章抨擊《瘋狂紳士幫》充滿歧視與刻板印象。的而且確，現下荷里活的英雄或反英雄電影主力編寫多元化及性別平等內容，盡量編寫正向內容，與《瘋狂紳士幫》想要做的事背道而馳。
《瘋狂紳士幫》到底是一部荒唐又誇張的電影，它不寫實，亦不反映現實。即便嚴格審視，它也應屬一部黑色成人童話。其中的角色可笑可愛，也令人敬而遠之，或許觀眾應以娛樂心態觀賞，不用將其中的價值帶入現實。
畢竟，這只是一個臆想出來的故事。開一些不恰當的玩笑也應當無傷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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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刊登於第203期《香港01》周報（2020年3月2日）《《瘋狂紳士幫》政治不正確的黑色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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