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東豪專欄】唔想跳槽又唔想做「老馮」　打工仔可以點？

幾年前，美國禾頓商學院教授發表研究報告指出：公司填補空缺，從外聘請的員工，相對內部提升的員工，薪金高兩成。這是打工族早已知道的事實，仍是職場熱話，對於職場的不公平，打工族談得咬牙切齒。

打工族明白「魚不過塘不肥」的道理，職位與自己相等的舊同事離職後，每兩三年轉一次工，職位很快比自己高出一截，薪金更加以幾何級數急升。有一種情況更加令打工族氣憤，與自己職位相同的同事離職外出發展，一直保持聯絡，不見得做得特別出色，忽然間公司邀請舊同事回巢，成為自己的上司，有冇搞錯？這種不忿導致的心理不平衡很難處理，因為難以解釋。舊同事離開這幾年，自己也在全力拼搏，累積有價值的經驗，有什麼理據證明在外面累積的戰績和經驗，比自己的吃香？打工族心知肚明，想升職加薪，出外走一轉是好方法。

看到這裏，打工族若未青筋暴現至爆炸，讓我再多加一腳。之前提及的禾頓報告，顯示從外聘請的員工薪金高兩成，這些員工頭兩年的工作表現，比不上原有員工。換句話說，公司有空缺，放棄內部提升，以高兩成的代價找外援，然後外援頭兩年表現比不上原有員工。這是進階版本的「貼錢買難受」—— 貼多兩成，兼被騙兩年，死未！

打工族老早知道，管理層對原有員工存有「老馮」心態。在管理層眼中，原有員工安分守己，工作盡責，不作無理要求，這些人自自然然會做好份工。管理層不花時間在原有員工身上，假設這些人即使工作上遇到不如意，明天照樣上班。過去是這樣，將來也是這樣，請各位各自搞掂，不要煩上司。以下這想法或者不公開討論，但管理層的確是這樣想：「他仔細老婆嫩，供緊樓，走唔到去邊。」

「老馮」是打工族的詛咒，進入老馮地帶，永不超生。跳槽是出路，但牽涉風險。打工族經常高估自己的能力，真相是過去表現得心應手，跟熟悉的環境有很大關係。在舊公司已建立關係網，有信譽和口碑；但換轉新環境，完全不能發揮出來。

因此，跳槽不是每個人杯茶。較穩妥的方法，是打破老馮心態，讓上司和其他同事感受到自己的真正價值。打工族須接受「隔籬飯香」是人性的偏誤，雖然未必合理，因此我們應該順勢而行，方法是從外部攻回內部，俗稱出口轉內銷。

工具是聲譽，打工族須建立自己的聲譽，不單止在公司內，更重要是公司外。告訴上司和同事，下個月行業組織有個聚會，講者之一是自己。或不經意地電郵一篇自己寫關於行業的文章，刊登在行業期刊當然最好，未有機會的話，在Facebook刊登，也能展現其他人不為意的視野。做一些動作，令管理層感受到自己的聲譽，超越辦公室的四面牆。隔籬飯香，屋企飯不夠香，管理層的老馮心態如何不合理，現實是的確存在，打工族對抗的武器，是成為隔籬那位。離職是最極端的途徑，打工族即使事前做足功課，仍面對巨大風險。較穩陣的途徑是在原有位置建立外圍聲譽，讓管理層接觸到一個他們以前忽略的自己。從管理層的角度，老馮心態或不能徹底消滅，但須了解它的不合理及製造的損害，想辦法減低其影響力。

打工族須接受「隔籬飯香」是人性的偏誤，雖然未必合理，因此我們應該順勢而行，方法是從外部攻回內部，俗稱出口轉內銷。

禾頓報告指出，從外聘請的員工頭兩年表現不及原有員工，非常大件事。頭兩年外援做得不開心，一方面抵受自己給自己的壓力，另一方面對抗原有同事的排擠，表現得可能進一步下滑，陷於長期苦戰，最大可能是拂袖而去。從外聘請或內部提升，不可能一概而論，答案永遠是視乎情況。

能夠招攬超班外援，除了填補空缺，或可藉機改變公司文化。然而，當選擇不清晰的時候，即是外面提供的選擇欠缺把握，我認為應該從內部提升。原有同事忽然被委以重任，或可激發以前看不到的能量，這是較穩妥的創新方法。人性難改，管理層最起碼要做的，是承認老馮心態存在，提醒自己多加留意。

上文刊載於第115期《香港01》周報（2018年5月28日）《對抗老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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