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股市為什麼能「走紅」？
如同國內的淄博燒烤一夜走紅，近期在海外市場，日本股市連續創下新高，成為國際投資者心目中新的「網紅」。5月22日至26日這一交易周，日經225指數上漲5%，最高升至31352.53點，為1990年泡沫經濟破裂以來的最高點。東京交易所股票市值自年初至今上升約5200億美元。當下，在全球市場仍然動盪不安的情況下，日本股市能夠走出獨立的行情，令投資者感到驚訝，也吸引包括巴菲特等在內的海外投資者「趨之若鶩」。很多樂觀的人士認為，日本股市的好轉正在推動日本走出「失落的三十年」，重新走向新的繁榮。當然，也有人認為，這不過是全球動盪之下的一朵浪花，未來日本股市仍面臨很多不確定因素。
日本股市的轉好，一方面歸因於外部變化的調整。去年以來，在主要央行加息的情況下，美國、歐洲、英國等主要股市都受到高利率打擊。這使得日本在堅持寬鬆政策的情況下，仍能享受「負利率」和「超級寬鬆」的好處。儘管此前投資者一再擔憂日本央行會收緊政策，在美聯儲加息接近尾聲的情況下，日本央行行長植田和男一再保證短期不會調整政策，使得日元相對較為穩定，也使得市場信心有所恢復。
另一方面，日本經濟和日本上市公司的穩定，使得日本股市相對於其他市場更具有吸引力。在美國、歐洲股市波動之下，日本經濟一季度按年和按月分別增長1.3%和0.4%，超過預期。另外，巴菲特購買的日本五大商社（伊藤忠、丸紅、三菱、三井物產和住友商事）去年淨利潤超過4.2萬億日元，相比巴菲特開始大量持股的2020財年增長了4倍以上。日本經濟和企業基本面好轉，但股價仍然偏低，使得日本企業股票變得物美價廉，從而吸引到投資者。
有數據顯示，從去年下半年開始，日本投資者就在以創紀錄的速度拋售海外資產回流日本本土。據日本財務省數據，2022年包括銀行、信託、保險在內的投資者淨買入3.6萬億日元，淨賣出23萬億日元的外國債券。今年4月，在巴菲特等「名人效應」帶動下，海外交易者淨買入220億美元的日本股票和期貨，外資流入達到了創紀錄的水平。
當然，日本股市情緒的轉好，離不開日本央行長期量化寬鬆政策下的「託市」之舉。在央行持續購買資產的情況下，日本央行通過購買ETF基金的方式為日本股市的企穩回升起到了基礎支撐的作用。如果長期來看，日本央行的量化寬鬆及對股市ETF的直接購買政策刺激下，日本股市自2015年底超過2萬點，走上了緩慢上漲的路徑。近來，在政策層面上，為擺脱長期的低估值，日本東京交易所推動市場改革措施，要求主板市場和標準市場的上市公司提高企業價值和資本效率，從而提升股價，並且公布了明確的改革路線圖。在此背景下，日本企業提高盈利能力和大規模股票回購以提高淨資產收益率。今年一季度，疊加分紅的投資收益率達到3.94%，推動了日本股市的上漲。
在安邦智庫（ANBOUND）的研究人員看來，日本股市轉好，也離不開全球地緣競爭格局之下的投資避險趨勢。例如，據路透5月16日報道，「股神」巴菲特今年第一季已清倉了曾經看好的台積電。巴菲特稱，台積電是一家很好的公司，但是不喜歡公司的「地點」。巴菲特強調，台積電所在地點是他調整投資策略的主要考慮，並稱資金配置在日本比在台灣地區好，讓他更自在一些，「這就是現實」。巴菲特對台積電的看法，就凸顯了地緣政治因素對投資的影響。
在目前，歐洲市場受到俄烏衝突影響而趨於碎片化；中美地緣競爭加劇，使得各自資本市場中的地緣風險被放大。一邊是高通脹，另一邊是需求不足。在地緣風險上升的背景下，日本是一個具有相當容量的避險之地。更何況日本經濟和產業發展，經過數十年的徘徊之後已開始有所恢復。受全球產業鏈重構的影響，目前，日本製造業正以數十年未有的速度回流本土。日本經濟產業省則宣佈，力爭本國半導體產業到2030年達15萬億日元規模，增至目前的3倍。在不斷加強半導體產業的進程中，日本其他製造業也會加速回歸。據日本建設業聯合會調查，2022年日本國內建設訂單按年增長8.4%，創20年新高。這種變化，實際上是日本股市近期上漲的重要原因。
當然，日本股市的未來走向，的確有很多不確定因素。一是未來貨幣政策的調整，在日本央行成為「莊家」的情況下，日本市場的政策變化因素對市場的走向有顯著影響。未來如果日本央行開始改變量化寬鬆政策，勢必會對資本市場帶來很大沖擊。二是日本經濟未來趨勢仍不明朗。面對老齡化長期威脅和通脹的短期制約，日本經濟和日本企業能否重新恢復活力，仍具有很多不確定性。不過，日本經濟和市場的相對穩定可以說是其最大的優勢。在堅持價值投資的巴菲特等人看來，其投資日本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深思熟慮的結果。那麼，地緣因素無疑是最大的變量。
最終分析結論：
日本股市近期快速回暖，不僅吸引日本資金回流，也帶動海外投資者投資日本。政策因素、市場因素以及外部環境變化，都對日本股市產生了影響。而更長期和更深遠的影響則來自地緣政治因素，全球地緣風險加劇，使得日本股市成為一個理想的避險市場。
本文原載於安邦智庫2023年5月28日的「每日金融」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