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經濟拆局‧ 一｜俄國經濟被烏克蘭戰爭拖垮了嗎？

導讀：烏克蘭戰爭一周年前夕，俄羅斯總統普京（Vladimir Putin）於周二發表國情諮文，表示西方以制裁打擊俄羅斯經濟的如意算盤打不響，並指出俄羅斯有一切所需的財政資源確保國家安全。趁着俄烏開戰一週年，香港01一連三篇從數字解讀俄羅斯經濟實況。

一邊「戰爭」、一邊「制裁」，2月24日，即將是烏克蘭戰爭一週年。一年來，西方針對俄羅斯的制裁可謂是花樣百出，不僅體現在能源、金融等傳統領域，而且還包括生活、藝術等民用領域。可以說，只要是屬於俄羅斯的東西都逃不掉。在俄羅斯烏克蘭戰爭一周年之際，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突訪基輔，也是立即宣布晚些時候出台新的對俄制裁方案。

「制裁」、「制裁」，無止境的「制裁」，這也使得國際社會在這種情況下，普遍對俄羅斯經濟持悲觀態度，歐洲就曾預測，俄羅斯經濟將會瀕臨崩潰，GDP至少下降20%。但是，制裁了一年了，不斷追加制裁，真實情況究竟如何呢。

俄羅斯總統普京1月在與政府成員召開的經濟問題會議上表示，事實證明，2022年俄羅斯經濟表現比許多專家的預測更好。普京在新表發的國情咨文中也說，西方企圖通過制裁使俄羅斯民眾受創，但這一打算落空了，「事實證明俄羅斯的經濟和管理體系比西方想像的要穩固得多」。

01影片：五分鐘回顧一年俄烏戰爭

根據俄羅斯經濟發展部的初步數據，俄羅斯2022年國內生產總值下降2.5%。俄羅斯經濟韌性得以顯現，在2022年第二季度經歷了急劇下降後，第三季度和第四季度就開始恢復增長。

普京說，「他們企圖切斷與俄羅斯企業的業務往來，將俄羅斯金融體系踢出溝通渠道，目的是壓垮俄經濟，阻斷俄出口，打擊俄羅斯的收入……盜取我們的外匯儲備，企圖使盧布爆貶，引發破壞性的通貨膨脹」，但這些手段沒有奏效。「與2021年12月相比，俄羅斯盧布在我們國際結算中的佔比已經翻了一番，達到三分之一，」普京說，「我相信，我們有機會在其他領域取得類似突破。」

如果有人認為，普京親自表示2022年俄羅斯GDP下降了2.5%，存在數據造假可能，1月31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報告預期GDP下降2.2%，世界銀行預期下降3%。反正大抵都是下降2-3%的水平。實話說這個數字已經相當不錯了，IMF和世界銀行在俄羅斯烏克蘭戰爭之戰初期都是預期-10%的跌幅。

也需要看到，對於2023年的GDP，IMF大幅上調了2023年和2024年對俄羅斯經濟增速的預期，認為該國經濟今年將增長0.3%，明年將增長2.1%。該預測將俄羅斯在2023年和2024年的經濟增速分別上調了2.6個百分點和0.6個百分點。

當然，也應看到，俄羅斯實際GDP增速自2022年3月開始大幅下滑，4月便落入負區間，已經連續10個月位於負區間，即使剔除基數影響也是如此。

細分來看的話，從生產方面來看，自俄烏戰爭爆發後，俄羅斯工業生產從之前的高點快速回落，實際工業生產按年從2022年4月開始轉負，截至2022年12月，已經連續9個月為負。分行業來看，分化較明顯。截至2022年12月，煤、基礎製藥、金屬礦石、木材和軟木產品、機動車等行業生產跌幅最大，平均跌幅接近40％；化學品、油和天然氣以及石油焦煤等行業生產跌幅也超過10％。

而服裝、皮革及相關產品等行業生產平均漲幅接近40％，煙草、飲料、食品、機械與電氣設備等行業生產也有較好的表現，平均漲幅在10％左右。這很大程度上是與主要經濟體對俄羅斯的經貿制裁有關。

從消費方面來看，截至2022年11月，剔除基數後，俄羅斯消費增速達到8％以上，高於疫情（2020年3月）之前水平。尤其是服務類消費遠高於平均水平，例如醫療服務、醫療保健以及個人服務增速消費增速均在10％以上；而旅遊、文化、交通以及通信等消費增速則相對較低，但也是正增長。

從進出口角度看，事實上，得利於制裁俄羅斯油氣收入仍在高增，令得俄羅斯貿易仍在盈利（更對內容見：《俄羅斯烏克蘭戰爭｜對俄能源限令 越制裁越盈利？》）。而主要影響體現在進口方面。對俄進口物資的影響主要體現在含計算機在內的機械、電氣設備、車輛等方面，這三項佔了俄進口總額的40%。不過這些物資的缺口可能由於得到中國的進口補充而有所緩解。

比如在重型卡車方面，由於西方的七種大牌重卡全部退出俄市場，俄海關統計2022年進口了3.1萬輛中國重卡，比2021年高3倍。目前俄重卡市場44%為卡瑪茲（Kamaz）等國產車，46%為中國重卡。當然由於西方制裁，俄重卡市場有一定萎縮，銷量下降了25%，但並不是徹底癱瘓了。

在工程機械方面，2022年中方替換的份額更多。此前，歐洲佔據俄羅斯市場的80%。但2022年第一季度中國已經向俄提供的中型挖掘機佔了該級別市場的70%，小型挖掘機市場佔比為33%。據中國海關統計，2021年工程機械出口俄已達21.33億美元，猛增83.1%，佔全年出口額6.27%，創歷史新高。而2022年僅前十個月，中國工程機械就已向俄出口約28.32億美元，按年增長56.6%，佔行業出口總額的7.75%。中國明顯正在成為俄道路施工機械市場的主要供應國。

普京在國情咨文中也表示，需要在俄羅斯建立有效的內部經濟聯通和物流走廊，擴大具有前景的對外經濟聯繫。他預計俄羅斯2023年內需會增長，國內企業將抓住機會，填補市場上西方公司撤出後出現的空缺。

從幾個數字來看，2022年俄羅斯經濟表現並不算差，在採取了提高利率、控制石油天然氣銷售價格等手段，以及與中國等非西方國家的經貿往來幫助下，戰爭消耗以及西方制裁的影響相對較小。

但俄羅斯工業，甚至包括軍事部門，高度依賴來自西方的進口高科技產品。據統計，2022年俄羅斯從所有國家進口的技術產品都有所下降，這些進口的衰退不僅將減少產品的生產，還會使部分行業倒退回更加原始的生產狀態。俄烏衝突以來，由於大量西方公司主動撤離，與歐洲的能源大宗商品貿易完全中斷，再加上缺乏同等的替代品，這些都將持續阻礙俄羅斯經濟的發展。

再看俄羅斯2022年財政赤字3.3萬億盧布，甚至沒有2020年的4.1萬億盧布高。相比GDP，赤字率為2.3%。這是個很低的值。相比之下，中國2022年預算財政赤字率2.8%。而美國2022年赤字相比2021年雖然下降了一半，但仍舊有1.38萬億美元，赤字率超過5%。而即便是新冠疫情前，美國2019年的赤字率有為4.7%。

再看通脹率，2022年全年通貨膨脹率雖然有11.9%，也比俄央行預期要低一些。相較於波羅的海三國，立陶宛的20%左右，拉脱維亞和愛沙尼亞也都15%左右，甚至波蘭2022年7-9月份的通脹率也超過16%，俄羅斯已經算控制的還不錯的情況了。而目前預期2023年下半年的通脹率能下降到10%以下。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俄羅斯還有一筆國家財富基金，在戰前有13.6萬億盧布（大致1940億美元），2022年7月下降到10.8萬億盧布。到12月1日，這筆基金賬戶內存有418.92億歐元、27.70億英鎊、4784.78億日圓、3097.2億元人民幣、2.427億盧布和554.911噸黃金，粗略估算大致不少於1340億美元，按照匯率相當於9.37萬億盧布。按這個速度，大致還能支撐兩年。俄財政部最近宣佈財富基金結構今後將以人民幣（上限60%）和黃金為主，此前已經剔除美元，現在英鎊和日圓也被清空。

在俄烏戰爭一周年之際，或許可以說，俄羅斯克服了經濟制裁衝擊，但遠不能說俄羅斯經濟迎來新的轉折點。俄羅斯經濟即便沒有戰爭都有其根深蒂固的結構性問題，都對經濟發展產生掣肘。雖然，西方瘋狂的經濟制裁比預期影響弱，但也需要認識到，影響也更加持久。普京必須要交經濟答卷，不然持久戰的戰爭，必然還是會拖垮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