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戰後烏克蘭港口糧船首航　黑海運糧協議的第一個測試

在土耳其與聯合國分別與烏克蘭和俄羅斯兩國達成黑海運糧協議的一星期後，名為「Rojen」的保加利亞散貨船，預計將在周五（7月29日），成為運糧協議下首架啟航將烏克蘭穀物經黑海運出的船隻，預計將把4萬噸的粟米運往英國。Rojen號本年2月21日停泊敖德薩（Odessa）以南港口切爾諾莫斯克（Chernomorsk）之後，就被戰火圍困，其首航的成敗將是全球焦點所在。

［香港時間2022/07/30 11:23更新：Rojen號最終尚未成行，船隻出發尚須等待聯合國通告。］

全球糧食計劃署（WFP）曾估計，俄烏戰爭會使4,700萬人陷入嚴重飢餓之中。由於中東和非洲不少國家對俄烏兩國的小麥出口都有極高的依賴度，加上不少非洲貧窮國家的食物開支佔了家庭開支甚高份額，戰爭導致的糧食價格升漲，使得各國陷入糧食危機和隨之而來的經濟不穩。

根據2016年的數字，食物開支佔埃及的家庭開支高達37%，在一些非洲國家，此數更處於50%以上，相較之下，香港的數字則為14%。戰爭開打後，國際小麥價錢曾升近一半，對於窮國人民而言，這是比重極高的開支升幅；對香港人而言，這卻只在僅僅感受得到的程度。

斯里蘭卡的國家破產和政治動盪已成為糧食危機的第一塊骨牌；索馬里等非洲之角動蕩之地更有四成人正在飢荒邊緣；作為全球第一大小麥進口國的埃及，早已向世界貨幣基金組織（IMF）求助。

烏克蘭的糧食出口，未必會直接送到缺糧的國家，卻能增加國際糧食供應，壓抑糧食價格。雖然在黑海運糧協議簽訂之前，小麥價格已回到了戰前的水平（本年俄國等國小麥收成較高，而且全球經濟有下行風險），但如果跟疫情之前相比，國際小麥價錢依然貴了一倍。

目前，在烏克蘭港口停滯不出的穀物大概有2,000萬噸，夏季收成之後預計尚會有6,000萬噸可作出口供應。如果此時黑海尚不開通，這些糧食大部分都很可能需要作廢，因為烏克蘭的糧倉已不敷應用。

相較於國際糧食價格的上升，開戰以後，烏克蘭國內的穀物價錢卻大跌六成。五個月以來的努力，包括開拓對歐陸路運輸，以及從多瑙河經歐洲運出等，最多只能將烏克蘭每月糧食出口推高至200萬噸的水平，遠低於平時的每月500萬噸。由於烏克蘭穀物出口佔全球10%，是全球最第大穀物出口國，這種短缺就對全球糧食供應造成了嚴重壓力。

黑海運糧協議包含了幾個主要項目。其一，土耳其、聯合國和俄烏兩國在緊握黑海出口的伊斯坦堡設立聯合協調中心（JCC）負責檢查船隻並無運送武器到烏克蘭；而烏克蘭的敖德薩港口也設有聯合國和土耳其的監察員，監督糧食裝載過程。本周三（27日）聯合協調中心已正式啟用。

其二，由於時間問題和烏克蘭的安全考慮，用來防護烏克蘭海岸的水雷並不會被大舉清除，糧船將會由烏克蘭領航船帶領在既定的安全走廊上將糧食運出。各方也保證了不會對糧船和相關港口設施進行攻擊（雖然在協議簽署後一天，俄方即對其所聲稱是軍事目標的敖德薩港口目標進行了導彈襲擊）。直至周四（7月28日），聯合國方面仍指啟航所必需的關鍵通航細節尚未確定。

其三，歐盟和美國也特別修正或澄清了他們的對俄制裁，使之更明確地不針對糧食出口，讓俄國糧食更容易送到國際市場。

據估計，如果一切順利的話，烏克蘭的穀物出口有望回復到每月400萬噸的水平。由於目前烏克蘭政府正因戰爭開支陷入外匯儲備急速流失的境況，糧食出口的恢復除了可以壓抑國際糧價之外，也有助烏克蘭當局的財政。

在協議保障範圍的三個港口中，切爾諾莫斯克、敖德薩和敖德薩以東的尤日內（Yuzhny）現時分別有13架、6架和3架散貨船或貨櫃船因戰爭而被迫停岸。首要任務就是要將它們安全駛出黑海。

接下來的問題，則是有沒有商船和船運保險公司願意承擔在戰區運糧的風險，特別是這些船隻皆需要在滿佈水雷的水域行駛。

代表80%全球商船噸位的國際海運總會（International Chamber of Shipping）秘書長Guy Platten日前就向美聯社表示：「我們現在需要努力搞清楚這在現實上要如何操作的種種細節。我們能否保證船員的安全？那些水雷和水雷陣會如何處理？所以現在有很多不確定和未可知的東西。」

不過，烏克蘭的基建部長庫布拉科夫（Oleksandr Kubrakov）就向政治新聞網站POLITICO表示，該國正與作為海運保險重地的英國商討，希望解決糧食出口的保險問題。現正競逐保守黨黨魁的英國外相卓慧思（Liz Truss）日前亦指已經為此達成了協議。倫敦保險交易所勞埃德保險社（Lloyd’s of London）的主席Bruce Carnegie-Brown本周三亦表示預計在未來數日就會有相關的保險產品推出。

由此可見，如果俄烏雙方都尊重協議，而Rojen號首航成功，證明烏方有能力在水雷滿佈的環境下安全引領糧船進出，這條戰場上的糧食出口通道，的確將有助解決全球糧食危機。

不過，全球糧食供應仍然有其隱憂。一方面，黑海運糧協議以四個月為期，雖然四個月後如果戰爭未結束將自動續約，這卻為糧食運輸帶來了不確定因素。而且，在運糧協議簽署後，俄國卻對其他不受協議保護的烏克蘭運糧港口——例如尼可拉耶夫（Mykolaiv，繼敖德薩以後的第二大糧港）——繼續作出攻擊，使烏克蘭的糧食出口持續受到威脅。

另一方面，除了戰爭的不確定性和破壞之外，燃料和肥料高昂價格也將打擊烏克蘭未來的糧食生產。特別是，如果今年烏克蘭農民收入不如以往，他們支付來年投入耕作成本的能力將受到打擊。若然黑海運糧協議未能將糧食出口恢復到接近戰前的水平，烏克蘭來年將可能會遇上農產急挫的狀況。

種種不確定性中，戰爭一天未結束，糧食危機的陰霾依然是揮之不去。黑海開通成功帶來的希望，依然有可能會以失望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