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遜辭職｜內外危局當前　英國將上演群「弱」相爭的逐鹿中原

7月7日陽光初現，英國保守黨政壇地震未止。首相約翰遜（台譯強生）政府高官「跳船潮」持續，前兩天才剛上任的財政大臣查學禮（Nadhim Zahawi）也公開呼籲約翰遜下台。以為自己是「萬人之上」的約翰遜，終究只是650位下議院議員的其中一個，在同儕壓力之下，失去國會多數支持的首相，也迴避不了請辭下台的命運。

約翰遜希望能夠留任作為過渡首相，直至本年秋天保守黨選出下任黨魁為止。不過，黨內對此反對聲音強烈。但在七成英國人、超過五成保守黨選民都認為約翰遜應當下台之際，無論約翰遜作過渡留任與否，也將成已死之人。

至此，人們就要問一個問題：如果不是約翰遜，還有誰呢？

在2019年，前首相文翠珊（Theresa May）宣布辭職之後，約翰遜作為疑歐派代表，幾乎是眾望所歸的人選。黨魁選舉只是走過場。

今天的情況卻全然不一樣。保守黨內完全沒有能取代約翰遜的明顯人選。在英國正面臨高通脹、俄烏戰爭、從鐵路員工到刑事律師各行各業幾乎無所不包的罷工潮、冬季能源供應可能出現短缺、蘇格蘭再爭獨立公投、北愛爾蘭無政府問題未解、英歐關係進一步陷入破裂等一系列危局之際，英國人也不會願意提前大選。而在野工黨黨魁施紀賢（Keir Starmer）上任兩年，卻尚有遇上民眾不知道他是誰的問題。

因此，無論在朝在野，英國也將進入一個群雄逐鹿中原的混戰亂局。而這個亂局也不必然會因為保守黨選出了新的黨魁而能解決。

由於約翰遜踏入本年以來已一直面對下台壓力，外界對於其繼任人選的討論已延綿數月。到了今天，這些討論很明顯尚未得出結果。

三大頭馬

以往，頭馬是原財政大臣辛偉誠（Rishi Sunak）。他在疫情期間的派錢政策使他一度大受歡迎，而其對於維持政府財政收支平衡的堅持，也符合了保守黨傳統的財政哲學。

不過，本年以來，英國民生開支壓力嚴重，辛偉誠的謹慎財政政策卻使他延遲了推出派錢惠民政策，其印度裔巨富妻子也陷入了避稅醜聞，辛偉誠本人也因「派對門」違規而被罰款。其民望因而受了重大壓力。

辛偉誠主理財政以能幹見稱，不過他本人對於其在英國的政途可能已經意興闌珊，有可能棄政從商，重新投入金融界。在他7月5日的辭職信中，他就指這可能是他最後的官職。

另一熱門則是因俄烏戰爭而亮相甚多的外交大臣卓慧思（Liz Truss）。她是堅實的脫歐支持者，在保守黨草根階層深得支持。一直以來，她亦有意營造「下任首相」的形象，把自己打造成「戴卓爾夫人2.0」一般。不過，其在一般民眾之中的認知度和支持度都甚低。早前有媒體落區訪問提到她繼任首相之時，有民眾的即時反應竟是「你在開玩笑嗎」。

此刻卓慧思剛好到了印尼出席G20外長會，現正趕回英國。

在約翰遜失去相位的趨勢漸明之際，近來另外一系列的保守黨人選也登上了熱門繼任人之列。

其中比較值得留意的是7月5日與辛偉誠一同辭職的原衛生大臣賈偉德（Sajid Javid）。賈偉德是巴基斯坦移民後裔，父親是巴士司機，是有草根背景的保守黨主流政客。他一直是脫歐派，在約翰遜剛上任之時曾與2016年脫歐公投幕後大腦甘明斯（Dominic Cummings）鬧翻而辭去財政大臣一職，在任只得半年。

但後來約翰遜自己與甘明斯翻臉，重新起用了有能幹名聲的賈偉德作衛生大臣。賈偉德2016年與2019年兩次競逐黨魁失敗，被約翰遜重新起用之後展現了對約翰遜的政治忠誠，某程度上更作為了他的政治打手——直到7月5日請辭為止。

請辭之後，賈偉德在7月6日的國會發言中，大談保守黨前景，稱人們已經受夠了約翰遜（「enough is enough」），呼籲同黨作出艱難選擇以踢走約翰遜。從他發言之後約翰遜政府官員繼續紛紛跳船的跡象可見，賈偉德某程度上已把握了黨情。其國會發言更可算是他競逐黨魁的開跑槍聲。

除了辛偉誠、卓慧思、賈偉德這些英國普通民眾比較熟悉的人物外，保守黨內尚有一連串的下任首相熱門。

林林總總的所謂「熱門」

一是前國防大臣莫佩琳（Penny Mordaunt）。她2010年進入國會，在文翠珊任內也曾任國際發展大臣和國防大臣。她是黨內的脫歐派，卻與黨內溫和派關係良好，其政治前途獲保守黨人普遍看好。可是，她在民眾中間的知名度卻極其低落。

二是文翠珊時代曾任外相、會說日語的侯俊偉（Jeremy Hunt）。他可算是保守黨溫和派的代表，在2019年黨魁選舉曾與約翰遜一決雌雄，最終只得三分之一票數而落敗。在今天的保守黨內，侯俊偉有着沉穩的形象，不過其留歐派的過去似乎已追不上時勢。

三是7月6日被約翰遜「怒炒」的原「升級」（Leveling Up）大臣高文浩（Michael Gove）。高文浩是堅定的脫歐派，卻是當中少數的能幹型人物，2016年曾向約翰遜背後插刀，導致後者失去拜相的機會，後來卻與約翰遜重修舊好，獲得了主理其主打政策「升級」英國落後地區的機會。他在7月6日私下勸退約翰遜之時卻曾表明他不會角逐黨魁。

四是7月5日剛剛被任命為財政大臣的原教育大臣查學禮（Nadhim Zahawi）。查學禮是市場研究公司YouGov的創辦人之一，2010年加入國會，2020年曾主導新冠疫苗的接種計劃，有能幹的名聲。查學禮似乎代表了保守黨的大政府轉向，不像辛偉誠一般帶着「戴卓爾主義」的遺產，與約翰遜此刻的財政取向相同。查學禮若能「更上一層樓」，這將代表約翰遜財政政策的延續。

其餘的人選還有：對華態度強硬的下議院外交事務委員會主席董勤達（Tom Tugendhat）、國防大臣華禮仕（Ben Wallace）等等。

由於目前成為「熱門」的門檻甚低，保守黨內各方人物也躍躍欲試。近月以來變成約翰遜在疑歐派內的主要反對聲音的後座議員貝克（Steve Baker）如今已表明會積極考慮參選黨魁。檢察總長柏斐文（Suella Braverman）亦表明會參選。

在這種群「弱」角逐的情勢之下，保守黨未來可長達數個月的時間內，將要遇上熱烈的黨內派系鬥爭，明顯將阻礙英國政府應對各種社會、經濟、外交、國防危機的能力。而選出來的首相人選，其威望也將遠遠不及2019年帶領保守黨大勝的約翰遜；隨着預計在2024年舉行的大選迫近，黨內的競逐將難休止。

在野工黨的施紀賢，早在約翰遜決定辭職之前，就開始向保守黨其他主要政客開火，認為他們一直以來縱容約翰遜，指他們是一系列的「點頭狗」（nodding dogs）。在約翰遜決定辭職之後，他就聲言英國必須更換政府，而不只是一個保守黨領袖。由此可見，近日剛推出脫歐新政方案的施紀賢已經進入了為下屆大選做準備的競選模式，未來將對下任首相形成更大壓力，完全告別疫情之下作為建設性反對派的意願。

約翰遜去後，英國政壇的逐鹿中原並不會因為保守黨選出新黨魁、新首相而止，而是會持續到下次大選之後。激烈的黨派鬥爭與英國面臨的種種內外挑戰，將會在同一時間成為未來兩年英國政壇的主要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