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海上人道走廊、歐烏團結車道能解全球糧食危機嗎？

歐洲理事會主席米歇爾（Charles Michel）5月9日突訪唯一仍在烏克蘭手中的港口大城敖德薩（Odessa），媒體廣泛報道他如何中斷會議，逃避俄軍導彈攻擊。不過，米歇爾此行並非單純的一場公關活動，而是希望借機推動俄軍解除對烏克蘭港口的封鎖，好讓堆積如山的穀物能運往世界各地，解救不少國家正要面臨的糧食危機。

訪問當日，米歇爾就特意在Twitter上發布附上照片的推文，稱他在敖德薩港口看到了堆滿穀物、小麥、玉米的筒倉，指糧食因為俄方對黑海的封鎖而未得出口，將對全球脆弱國家造成嚴重後果。

聯合國旗下的世界糧食計劃署（WFP）執行幹事比斯利（David Beasley）此前就曾指：「烏克蘭的穀物筒倉都滿了，同一時間，全球4,400萬人正走向饑餓。」根據該署說法，烏克蘭的糧食生產足夠供應4億人所需。

除了埃及、黎巴嫩等向來依賴俄烏糧食供應的國家外，在東非正遭遇嚴重旱災之際，埃塞俄比亞、肯尼亞、索馬里、蘇丹、南蘇丹等「非洲之角」周邊國家將會受到最嚴重的影響。當中肯尼亞因旱災糧食生產大跌七成，超過300萬人正面對嚴重饑餓，而該國小麥進口近九成來自俄烏。

烏克蘭的穀物筒倉爆滿更不只使糧食出口受阻、造成饑餓。由於庫存空間爆滿，烏克蘭農民冬季播種的收成將無處安放，而上季穀物未去，也將影響農民的播種決定，長遠將會在絕對數字上進一步減少全球糧食產量。

改行歐盟陸路

有見及此，歐盟在5月12日就提出了「歐烏團結車道」（EU-Ukraine Solidarity Lanes）的行動計劃，希望動員歐盟成員國所有可用資源，優先幫助烏克蘭的糧食借道歐盟國境再出口到全世界。

該計劃的重點主要是希望以陸路為主的方式將烏克蘭的糧食運到歐盟港口再作輸出。其中的一大難點是烏克蘭與歐盟國家的鐵路軌距不同，導致糧食到了邊境還需要經過上落貨的過程。

雖然歐洲提出統一物流統籌、給予烏國糧食運送鐵路優先使用權、簡化通關程序、在歐盟境內尋求糧食存放空間等臨時辦法，但其實唯一解決之法是將烏克蘭的鐵路統一採用歐盟制式。可是，這卻不能應付當下的燃眉之急。

歐盟運輸專員沃萊安（Adina Valean）指出，目前烏克蘭穀物儲存量高達4,000萬噸，如果要解決全球糧食需求和騰出烏國境內的糧食儲存空間供本季收成應用的話，7月前就要將大約2,000萬噸運出烏克蘭境外。

根據烏克蘭農業部的數字，烏克蘭在4月只輸出109萬噸穀物，比戰爭前的每月約500至600萬噸大減超過八成。當中，能透過鐵路輸出的噸位只得56萬噸。而烏方估計，最終只有大概20%原本由海上運輸的穀物能由鐵路取代。

目前，波蘭、羅馬尼亞等國也正在研究如何將從鐵路運來的烏克蘭糧食改往其國內的港口輸出。其中也牽涉相當重大的困難。例如在本月初，羅馬尼亞的康斯坦察港（Constanța）曾幫助輸出7萬噸的烏克蘭穀物，期間就動用了49艘駁船和火車才能把糧食運到港口。沃萊安就指：「如果你計算一下，你就知道，運送2,000萬噸穀物，將需要驚人的10,000艘駁船和差不多300艘大船。」

種種困難之下，單靠陸路輸往歐盟國家，大概不能解決烏克蘭的糧食輸出問題。

海上走廊的倡議

於是，人們也將目光輸向港口解封的可能，建設所謂的「海上人道走廊」。從美國國會議員、聯合國人員，到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Volodymyr Zelensky），最近都在呼籲俄國解封港口。

問題是，跟這場戰爭的不同層面一般，對到底誰在封鎖港口，各方都有不同的認定。例如早前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Sergei Lavrov）訪問阿曼之時就稱，是烏克蘭當局禁止糧船離開港口，而且在港口附近埋下水雷。不過，早在3月時就有德國之聲（DW）的報道引述德國農產企業和巴拿馬航運當局的消息，指俄國海軍當時正阻止200至300艘船隻離開黑海。至於黑海的水雷是誰放的，則是一直以來俄烏雙方互相指責的項目之一。

但無論如何，當俄軍無庸置疑控制着黑海之際，任何船隻的進出，也難免要得到俄方的同意或默許。關注此議題的美國眾議院民主黨議員克羅（Jason Crow）就提議用聯合國或紅十字會的名義開通一條「海上人道走廊」。

問題是，水雷的存在始終會對糧船航運構成危險，當中更有水雷漂浮到土耳其和羅馬尼亞水域的情況。要清除部份水雷，容許糧船從敖德薩出發，有不少難題。首先，部分水雷估計實由烏方設置，用以阻撓俄國的海上攻勢，如果水雷被清，烏方難免不會擔心俄方會乘機進攻。

因此，如果要烏方同意清走水雷的話，其安全必須得到他國保障，而能作出此保障的，大概只有歐美國家，或者是土耳其等區內強國。美國民主黨參議員康斯（Chris Coons）、共和黨參議員格雷厄姆（Lindsey Graham）就正在推動由北約護航糧船的計劃，前者表示這可在聯合國授權的前提下進行，以避免戰爭擴大成俄國與北約的直接對碰。

同時，由於烏方自身並沒有清掃水雷的軍用船隻，掃雷行動將無可避免要由西方國家負責。目前，土耳其已禁止任何軍艦進入黑海。因此，沒有土耳其的合作，海上人道走廊大概難以建成。雖然在俄烏戰爭之上，土耳其一直有以其無人機供應烏方，但其立場傾向中立，甚至拒絕支持芬蘭、瑞典加入北約，土國會否在烏克蘭糧食出口的問題上配合西方倡議，實屬未知之數。

G7外長日前就在德國連日開會，當中烏克蘭的糧食出口也成了一大論題。可是，各國最終也未能提出具體解方。由此可見，烏克蘭糧倉爆滿與全球多國缺糧甚至陷入饑荒的局面在戰火之中將難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