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疫失敗相位勢危　慕尤丁弄權之路終到頭？

儘管已封鎖兩個月，馬來西亞疫情卻愈演愈烈，近1.7萬宗日增確診幾乎為封鎖前兩倍，民眾經濟上醫療上都苦不堪言。而自去年2月通過政變上位的首相慕尤丁（Muhyiddin Yassin），雖憑高超政治手腕保住相位至今，但已是四面楚歌——民眾怒火中燒、反對派團結一致、執政聯盟裂痕漸深，就連曾支持其上位的最高元首（即國王）也態度明顯轉變。
如此可見，在治理水平不達標的情況下，無論執政者如何深諳能保住權位的政治遊戲，都將是徒勞的。

避逼宮機關算盡 奈何抗疫失敗失民心

慕尤丁去年2月底趁時任首相馬哈蒂爾（Mahathir Mohamad）及其應定接班人安華（Anwar Ibrahim）內鬥，帶領部分執政聯盟成員與多個反對黨發動政變，在得到國王評定獲多數席支持後取得相位。但由於未經國會投票，慕尤丁究竟是否真有多數席眾說紛紜。為避不信任投票，他上任後立刻要求國會延後開會至5月，其後又以疫情為由將開會期壓縮至一日，僅由國王宣讀施政御詞就閉會，斷絕逼宮可能。

等到去年7月，國會才順利開會，安華本打算在9月底發起逼宮，但不巧國王因病住院，計劃只能後延，卻又恰好撞上了財政預算案。由於當時大馬疫情再起，國王出手相救，促請各方拋棄政治爭端，保證預算案過關，這就導致最終在野黨未能夠票否決預算案。

其後大馬疫情不斷升溫，慕尤丁今年初爭取到國王批准國家進入緊急狀態至8月1日，便以此為由中止大選、關閉議會，避規倒閣危機。但問題是，他未能靠緊急狀態控制好疫情，政府越管越鬆、指揮混亂、疫苗接種緩慢，確診個案從4月起一路狂飆猛漲。而慕尤丁反應遲緩，在5月23日新增確診達到7,000宗之際，仍上電視強調經濟無法承受完全封鎖，但不斷刷新的感染和死亡數字最終迫其匆忙改口，全國從6月起進入封鎖。

但這並非全面封鎖，政府仍允許13萬家工廠以60%的產能運作，為工廠和工人宿舍病毒傳播創造條件，同時5月開齋節返鄉的感染群也開始大規模爆發。更讓人難以理解的是，在全國封鎖的第一個月，政府顯著降低檢測率，使國家一度呈現出虛假的疫情緩和現象，其結果就是大量早期感染者未及時確診隔離。等到該國從7月起增加檢測後，日增確診不斷飆高，解封時間只能一推再推。

這讓看不到盡頭的底層民眾大感絕望，各地從6月底爆發「白旗運動」，忍饑挨餓的民眾在門前掛起白旗以求援助。與此同時，對政府不滿之聲越發響亮，網絡上發起要求慕尤丁下台的「黑旗運動」。到了7月31日，更有數百名身穿黑衣的示威者高舉「失敗政府」的標語上街表達不滿。

遙想去年，雖然慕尤丁因非民選上位而被稱為「後門政府」，但由於處理第一波疫情果決而收穫不少民心，去年9月沙巴州地選就表現亮眼。但今年政府防疫一錯再錯，使國家付出沉重的經濟和人命代價，就迅速民心盡失，這也給了各方勢力介入政局提供了動力和民意基礎，使慕尤丁相位面臨前所未有的危機。

王室態度大改 慕尤丁幾近末路

此前說過，慕尤丁一直依靠關閉國會而躲避不信任投票，但這種策略在抗疫失敗招致的各方壓力下終於走到盡頭。6月16日，大馬國王主持「馬來統治者理事會」後嚴厲指出，國會必須重新召開，並辯論緊急狀態8月1日到期後是否延期。在未得到慕尤丁響應後，大馬王宮專頁6月18日又重申立場，並以黑體粗字突出「須盡速召開國會」。到了6月29日，耐心耗盡的國王直接向國會上下院議長發布御令，下令在8月1日前開會，可謂最後通牒。

至此，政府才終於讓步，表示將從7月26日起召開五天國會特別會議（7月26日至29日以及8月2日）。但慕尤丁為排除任何逼宮可能性，未安排辯論及動議環節，僅僅安排五位部長做報告介紹疫情情況，引發在野黨激烈抨擊。

更令人震驚的是，為了避免討論緊急狀態是否延期（主要是防止在野黨將投票變為不信任投票），主管國會及法律事務的部長在7月26日突然宣稱，政府已於7月21日結束緊急狀態，這不僅讓摩拳擦掌準備辯論的在野黨大嘩，執政聯盟中其他黨派也因未有提前得知消息而大為震驚，全國也對是否繼續遵守規定而大為混亂。

對此，國王在7月29日罕見出聲駁斥政府，稱自己未有御准緊急狀態廢止令，嚴厲批評政府聲明「不準確」，「造成議員困惑」，還指責「政府的倉促之舉是對法治的侮辱，而且違背國王作為國家元首的職能和權力。」

由於大馬國王是該國伊斯蘭教最高領袖、馬來人的庇護者，雖然權力地位不比泰國國王，但仍深受尊重。因此，國王這番罕見嚴厲的批評就一石激起千層浪，反對黨順勢指責慕尤丁叛國，就連一些執政聯盟的成員也開始與慕尤丁保持距離。

此前，雖然執政聯盟中第一大黨「巫統」在7月8日撤回對慕尤丁的支持，不過這主要是出於前首相納吉布（Najib Razak）、巫統主席阿末扎希（Ahmad Zahid Hamidi）等貪腐指控纏身的元老不滿未能在慕尤丁政府中撈得一官半職。而巫統絕大多數議員，尤其是那些在政府任職的「當官派」，實際上還是對慕尤丁保持忠心，在國會特別會議期間也是坐在執政席而非在野席。

不過，《自由今日大馬》就指國王與政府的衝突明面化開始讓「巫統」其他議員有所動搖。由於慕尤丁在國會地位非常脆弱，甚至已有報道指他已以一席之差喪失了多數席，因此更多巫統議員的流失將是致命的。

儘管已是四面楚歌，慕尤丁仍使出渾身解數避免喪失權力。雖然政府在各方壓力下承諾在8月2日國會最後一天會期討論緊急狀態相關問題，但衛生部長8月1日突然以國會出現聚集感染為由，將次日的會議推至半個月以後，相當於再次推延了任何不信任投票的可能。這引起逾百名在野黨議員上街抗議，在去年爭權爭得面紅耳赤的馬哈蒂爾和安華也再次修復關係、並肩要求慕尤丁下台，在野黨開始空前團結。

慕尤丁此舉也可能逼得三番五次被忤逆的國王更堅決地介入政務。除在野黨提出不信任投票可以倒閣以外，如國王認為首相失去多數席，也可下令要求首相證明其是否保有席位，否則就要求其辭職。

總而言之，慕尤丁在去年能穩住相位，最大的原因還是他彼時抗疫有方，民心穩定，國王也暗中予以支持，壓下在野黨逼宮計劃。但如今情況天差地別，政府兩個月封鎖換來疫情失控，經濟持續大出血，民眾怨聲載道。國王對慕尤丁態度隨之轉變，在野黨也能更理直氣壯要求疫下換帥。此時，無論慕尤丁如何施展手腕，對不信任投票左閃右避，其政治生命也已幾乎窮途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