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肺炎】疫情的教訓與代價:向新加坡與日本學習

撰文:評論編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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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型冠狀肺炎(2019-nCoV)疫情未有緩和跡象,中國內地瀰漫一股抑鬱、擔憂乃至憤怒的情緒,而香港社會也遍佈不滿乃至恐慌。相較之下,同屬亞洲,與中國人流往來密切,且確診人數頗高的新加坡及日本卻顯得異常淡定。

「相較於SARS,新病毒更接近流感」?

截至2月10日,新加坡共確診43起病例,其中16起為本地傳染病例。新加坡衞生部確認三個感染集群,包括一座教堂、一間中國遊客常去的中藥店、以及曾召開一場國際會議的新加坡君悅酒店。

面對這種情況,新加坡政府卻一直僅將疾病爆發應對系統(Dorscon)警戒級別設為第二級的「黃色」,也即「疫情嚴重在新加坡之外出現人傳人;或疫情在新加坡開始人傳人,但普遍影響較輕,對體弱者影響較大;或疫情受控制」。公眾應生病則留在家中,保持良好個人衞生,留意當局的健康警示。

直到2月7日,新加坡政府才將該警戒級別調至第三級的「橙色」,與2003年SARS時期同級。新加坡Dorscon共有四個警戒級別:綠、黃、橙、紅。而今的橙色警戒定義為「疫情嚴重並容易人傳人,但尚未在新加坡普遍傳染,疫情仍受控制」。公眾應生病則留在家中,保持良好個人衞生,留意當局的健康警示,並遵守控管措施。

新加坡總理李顯龍此前曾呼籲該國民眾不要因為疫情而產生排華情緒。(新華社)

新加坡總理李顯龍2月8日發布電視演講,表示因有個別病例(目前為4例)無法確認感染源,從而顯現病毒可能已經在新加坡人口中流傳,這值得擔憂,也是新加坡政府將Dorscon調高至橙色的原因。

新加坡政府調整Dorscon級別當日,新加坡市民出現不少趕赴超市囤購之情況,社會存在一定恐慌情緒。對此,李顯龍在演講中未有苛責,而是表示了同理心,予以了提醒:「恐慌和焦慮是人的正常反應,在未知的疫症中,我們大家都希望保護自己和家人,然而恐懼比起病毒本身的禍害更大」。李顯龍呼籲國民停止互相指摘,團結抗疫,表示「最大的問題不是病毒的問題,而是我們如何維護我國的社會凝聚力」。

而針對疫情本身,李顯龍也給出了相對平淡的定義:「新型冠狀肺炎病毒類似於SARS病毒,唯有兩點不同。一,新病毒較之SARS傳染性更強,所以更為難以防止病毒擴散;二,新病毒較之SARS危害性更低,SARS致死性約為10%,而新病毒在湖北以外致死性目前僅為0.2%。相比之下,季節性流感的致死性為0.1%。因此從致死性評估,新病毒相較於SAR,更接近於流感」。

應該說,李顯龍作為總理,在新加坡防疫措施有序不亂的情況下,更多強調降低恐慌,這是情有可原的。因此更有意義的則在於民間反應。以Facebook平台為例,對比新加坡與香港,縱使兩地網民皆有各種不同的聲音,但整體而言,新加坡國民通過Facebook所傳達出的聲音是頗為冷靜的。相較於香港更集中於「搶購口罩」的討論,新加坡反而更多的是呼籲大家「不要搶購口罩」。

從政府到民間,新加坡對待疫情的淡定態度,由此可見一斑。那麼在中國之外確診病例最高的日本呢?

新加坡2月7日宣布新增3宗武漢肺炎確診病例,並提升「疾病爆發應對系統」等級。市民8日到超市搶購食品及日用品。(Reuters)

最重要的工作在於阻斷感染鏈

截至2月9日24時,日本確診病例為155例(另有4例治癒),155例中有130例在橫濱外海的鑽石公主遊輪,25例在日本境內。日本厚生勞動大臣加藤勝信2月10日在記者會上表示,目前正考慮對郵輪上3,600餘名尚未受檢的乘客和船員,進行全面性的病毒篩檢。

2月7日,加藤勝信曾在內閣會議之後的記者會上特別強調,根據世界衛生組織的標準,在國際郵輪上發現的感染者,不應該計算為日本病例,鑽石公主號油輪病例應該從日本感染者總人數中扣除。

日本政府之所以對病例數字如此敏感,一個潛在原因在於東京將於今年7月承辦奧運會,而倘若算上「鑽石公主號」的感染病例,日本已經是中國以外病例最高的國家,日本政府不能讓日本背負「感染國家」的標籤。

因此,政府緊張而謹慎的態度是事出有因的。相較之下,日本民間和學界對於疫情本身的擔憂,反而有些淡定地出奇。

近來,日本東京、大阪、京都等都市各大商圈都已掛上「武漢挺住」、「中國加油」等標語,日本國內除了個別網絡論壇上出現針對中國人的負面輿論以外,社會整體並未如歐美乃至菲律賓等東南亞國家一樣的恐華、仇華情緒。這種現象引發了中國內地輿論廣大討論,或有人感恩於日本人的善意,或有人感慨於日本的國民素質,或有人藉近年來兩國發生災情時的互助情況,調侃道「中日的關係是兩國都要讓對方好好地活着,這樣才好做自己的對手」。

與此同時,近幾周日本各大媒體播放有關新冠肺炎的節目,邀請相關領域專家進行評估,整體而言也依舊比較冷靜。

郵輪「鑽石公主號」的營運公司公主郵輪2月10日指,受新型冠狀病毒肺炎影響無法在橫濱港下船的乘客,會獲得包括小費在內的全額退款。圖為郵輪上的乘客2月7日在甲板上「放風」。(AP)

預防醫學權威、東京慈惠會醫科大學教授浦島充佳認為,新型冠狀病毒的感染比例,也就是一個人可以傳染的人數,約為2.5個人,與病毒性感冒感染率持平;而目前病毒致死率的情況遠遠低於SARS,且日本每年病毒性流感感染幾十萬人,死亡4,000人,對比之下,浦島充佳認為大家不必對新型冠狀病毒過於恐慌。

然而浦島教授也指出,新型冠狀病毒雖毒性不高,但與病毒性感冒相比,其不明顯的症狀,乃至無症狀的情況,容易令病情被忽視,加大了大範圍感染的可能。且因目前沒有開發出針對性疫苗和治療藥物,因此容易引發人們恐慌。浦島認為,對感染者實現強制隔離或自我隔離,是控制疫情最有效的方法。

日本傳染病學會理事長館田一博認為,日本國立傳染病研究所對分離出的病毒進行了研究,結果表明,並未見到高毒性的基因變異。因此,他認為在有良好醫療條件的情況下,應可避免重症患者的出現,基本可以按照對應流感一樣的對策應對新型冠狀肺炎。

日本國立國際醫療研究中心忽那賢志則表示,考慮到新型冠狀病毒在中國大範圍擴散的現狀,日本如今出現感染者是意料之中,畢竟一個月有幾十萬中國人來日本旅遊。不過忽那教授認為,在發現感染者之後,只要對所有有過親密接觸的人實施嚴格的隔離觀察,新型冠狀病毒進一步傳播的可能性就會大大降低。所以最重要的工作,是確診病例後,對與感染者有過近距離接觸的人實行追蹤隔離觀察,阻斷傳染鏈。

目前,日本國立國際醫療中心已收治多名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者,感染者多數呈現類似感冒的癥狀,大概持續一周後轉好。事實上,中國湖北之外的情況也屬於類似。那麼為何在湖北尤其是武漢會出現這麼多死亡者?

日本醫學專家們大多認為,最大的問題在於武漢市的感染人數出現集中性爆發,導致醫療設施與醫護人員無法迅速應對。許多患者在初期階段得不到及時治療,引發各種併發症,導致死亡人數的增加。死亡者多為有基礎病症的老人,這是最好的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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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的教訓與代價

截至2月9日24時,新冠肺炎造成全球910人死亡,其中908人在中國內地(871人在湖北,681人在武漢),1人在香港特區,1人在菲律賓。在湖北以外地區,該疫情致死率為0.18%,與上周持平。

每一個死亡人數的背後,就是一個家庭的災難。但是以數據而言,此次病毒的感染人數和致死比例,與往年包括今年各國流感死亡人數基本持平。當中差異則有如浦島充佳教授所言,在於病毒在潛伏期間症狀不明顯,乃至無症狀,這加大了大範圍感染的可能,且目前依舊沒有開發出針對性疫苗和治療藥物,易引發社會恐慌。

有一點必須要指出的是,考慮到此次「武漢肺炎」疫情本身的傳染性、致死性與治癒效果,中外輿論對這次的報道幅度,遠大於其危害性本身。這種頻繁而密集報道的情況,也提高了民眾對疫情相關消息的關注和獲取需求。其積極意義在於,人們得以盡多地集中資源應對疫情,防護措施得到明顯加強,有助於疫情的控制。

與此同時,部分政府機構懶政怠政庸政等官僚主義問題,部分媒體為了瀏覽量而刻意炒作的問題,公共緊急事態的應對手段等問題,乃至輿論管控致使「吹哨人」作用降低等問題,皆被推到台前,成為人們要求改善的要務。

然而另一方面,輿論高而廣的報道幅度,也造成強大的輿論壓力,迫使政府不得不採取應對措施,而撇除新加坡日本等正面案例以外,不少政府的應對措施存在過激的嫌疑。這將為全世界造成大量的經濟損失,首當其衝的便是可供擔保資產有限以至於貸款困難,現金流又有限的中小型企業,以及在中國內地設廠,針對中國市場銷售的中外企業及其員工。經濟之餘,各國再度爆發的針對華人及中國的歧視和負面情緒,又將帶來多年的影響。

因此,面對當下疫情,各國政府所應該做的,都是一如新加坡等國政府一般,有科學而理性的緊急事態應對機制,以及有保障的物資生產/調動渠道。對社會而言,應盡最大可能降低人員流動,隔離確診/疑似病例,追蹤並隔離近距離接觸病例的人群,切斷感染鏈;對個人而言,減少不必要的出行,做好衛生清潔措施,遵守疫情控管措施。

而對各方而言,都應當保持理性和科學性,分清輕重緩急,意識到當下最緊要工作是落實具體防疫措施,為自身言論負責,眾志成城,共同打贏這場人類與病毒的戰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