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煙肉看脱歐：英國疏歐親美能成功否？

人們談到英國「美食」，除了炸魚薯條之外，似乎就要數到英式早餐。而英式早餐不可或缺的要素之一正是煙肉。不過，在近來英鎊急跌之際，歐洲最大的豬肉生產商丹麥王冠（Danish Crown）就警告，脱歐後英國或將面臨煙肉短缺的情況。

失去歐盟國家供應煙肉，英國大可以從美國入口吧？約翰遜（Boris Johnson）政府在周二（8月6日）就罕有地派出兩位內閣要員出訪華盛頓，大談脱歐後的英美貿易協議，更得到國務卿蓬佩奧（Mike Pompeo）積極叫好，說「筆已在手」，準備好簽署協議。

這種「疏歐親美」的做法，真的能救回餐桌上的煙肉？這，真的是英國脱歐「重奪控制權」的出路嗎？

脱歐危及英人「早餐權」

根據英式早餐協會（English Breakfast Society）的定義，一頓「普通」的英式早餐包括背部煙肉、蛋、英式香腸、茄汁焗豆、煎蕃茄片、煎蘑菇、黑布丁（即英式豬血腸），再配上煎或烤過的麵包。

協會對英式早餐的傳統甚有堅持，例如如果有人將炸薯餅或薯條加入英式早餐之中，協會的意見認為這是對英國傳統全無尊重、只會出自經營不善的咖啡店。同理，失去了背部煙肉的英式早餐可算是對英國傳統的大不敬，大概是高舉英國國族認同的脱歐派所決不能忍的事。

可惜，這早餐桌上的煙肉卻有不少來自歐盟國家。大約25%的英國豬肉食品皆來自丹麥，而90%的丹麥煙肉也消失於英國餐桌之上。根據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OECD）的預估，丹麥在英國無協議脱歐後的對英國食品出口將減少四分之一。

建有專門供應英國市場的肉類處理工廠的丹麥王冠，就有一位負責人向英國廣播公司（BBC）表示，脱歐後的關税與邊關檢查已使他們更難向英國出口煙肉，如今英鎊不斷下跌，他們對英出口的意願就更低，因此英國有可能要面臨煙肉短缺的困境。

英國成功脱歐，英國人卻面對失去「早餐權」的危機，這對脱歐派而言值得嗎？

向美國靠攏的脱歐後路

在約翰遜政府的眼中，「早餐權」這件事，跟脱歐帶來的各種問題一樣，似乎都能以「疏歐親美」這一招解決。

約翰遜上台以來，對歐盟立場強硬，堅持要重訂現有脱歐協議，否則不談也罷。除了在德國總理默克爾邀請下也拒絕出訪歐洲外，他對布魯塞爾只派出新任首相歐洲顧問弗羅斯特（David Frost）到訪，後者與歐盟員會面後，更被批「根本沒有談判的意願」。反後，負責無協議脱歐準備的新任蘭開斯特公爵領地事務大臣高文浩（Michael Gove）更反批歐盟固執立場是「又錯又可悲」的決定。

相較之下，約翰遜卻罕有的派出外相藍韜文（Dominic Raab）與國際貿易大臣卓慧思（Liz Truss）兩位內閣要員同一時間出訪華盛頓，馬不停啼的與特朗普、副總統彭斯（Mike Pence）、蓬佩奧、美國貿易代表萊特希澤（Robert Lighthizer）等人會面，大談脱歐後的英美貿易前景。藍轁文更指特朗普談起英國之時流露出「感情洋溢的絲絲暖意」。

煙肉缺貨的「早餐權」問題，與其他英歐貿易關係疏遠的問題一樣，似乎也就要靠未來的一紙英美貿易協議解決。

英美口味　似近實遠

不過，同是「煙肉」，英美口味卻大有不同。英式早餐的煙肉須是豬背肉，肉質偏瘦，不會脂肪處處；美國流行的煙肉卻是出於豬腹，奶白色油脂肉花飽滿。

同時，根據美國農業部的官方定義，所謂「煙肉」者，是「豬屍體腹部經醃製的肉」。因此，英式早餐所需的背部煙肉，連「煙肉」也說不上。根據一些在美英人的抱怨，在美國根本很難找到英式煙肉。

相較於歐洲企業建廠專門生產英國人口味的煙肉——正如歐盟容許英國不承諾採用歐元的特別厚待一般——英美之間卻是另一回事。即使英美貿易協議將像蓬佩奧口中「筆已在手」的馬上簽妥，符合英式早餐協會定義的英式早餐似乎還會短缺一段時間。或許，這個堅持傳統的協會也就要改變一下口味。

煙肉如是，貿易協議亦如是。如果英國要與美國簽訂貿易協議，除了要接受美國用氯水清洗雞肉的做法外，英方也許還要向美國企業全面開放其國民保健服務（NHS）的市場准入，以及放棄一些對藥物訂價的規限。特朗普一直認為美國藥價高於他國是他國在搭美國便車，又並明言英美貿易協議「什麼都可談」，如果英方堅持不從，協議也無從談起。而脱歐後的英國，只得走親美路線，似乎也是不得不從。

更有甚者，即使得到特朗普首肯，英方還要在愛爾蘭邊境問題上討好勢力甚大的愛爾蘭裔美國政客。例如屬於國會愛爾蘭之友黨團的民主黨議員尼爾（Richard Neal），正是眾議院籌款委員會（Ways and Means Committee）的主席，對任何英美貿易協議手操生殺大權。而尼爾就曾表示在愛爾蘭邊境問題未解之前，他不會推進任何英美雙邊貿易協議。

同是「煙肉」，英美口味各有不同。同是一紙「貿易協議」，英美也是各有所想。約翰遜若以為「疏歐親美」就能解決無協議脱歐之種種難題，也許是天真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