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退拜登」運動如火如荼　來得及嗎？｜美國大選2024

經過6月27日首場總統辯論中的「災難級」表現之後，拜登（Joe Biden）及其支持者如常出席競選集會和籌款活動。辯論結束14小時之後，拜登到北卡羅來納州（North Carolina）出席集會，突然生龍活虎起來，在高呼「再做四年」的支持者簇擁之下，聲稱要在11月贏得北卡州選舉。

不過，拜登也公開承認「我知道我不是個年青人......我走動不像以前一樣容易……我辯論起來不像以前一樣好……但我知道如何講真話，我懂得明辨是非，我知道如果做這份工作。」

到美國東岸時間6月29日晚，拜登經過在紐約和新澤西州的籌款活動之後，回到大衛營（Camp David）度過周末。這，也許是他要作出是否還要繼續競選的決定的時刻。

「勸退拜登」的運動正在美國輿論界進行得如火如荼。最具影響力的自由派媒體之一《紐約時報》以社論方式表明，拜登為了國家着想，應當退選。著名記者Jonathan Alter甚至撰文為拜登提出「五點建議」，讓民主黨利用8月19至22日全國黨代表大會以前這一段短時間尋出共識繼任人的過程不會出亂子。

另一自由派代表性媒體《華盛頓郵報》同樣以社論方式呼籲拜登利用這個周末進行「靈魂拷問」，好好同家人和助手考慮「繼續尋求連任是否前國家有利」。與華府中人向來關係密切的《華郵》專欄作家David Ignatius也再次撰文呼籲拜登退選，稱拜登遲遲不退背後原因是「道德信念、個人信心和自私」（最後一點當然最為突出）。

從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曼（Paul Krugman），到被視為民主黨「官媒」MSNBC早晨清談節目「Morning Joe」主持Joe Scarborough（按：拜登據報是此節目的忠實觀眾），再到新一代的自由派意見領袖、Vox創辦人、《紐約時報》專欄作家Ezra Klein，都一一出言勸退拜登。

在民主黨內部，雖然從奧巴馬（Barack Obama）到希拉里（Hillary Clinton）在辯論之後都公開支持拜登，但不同媒體都引述不具名的華府民主黨政客消息，稱他們都在期待黨內大老－－如奧巴馬、克林頓（Bill Clinton）、參議院多數黨領袖舒默（Chuck Schumer）等－－以至同拜登結婚47年的第一夫人吉爾（Jill Biden）出面勸退。

被視為對拜登決定最具影響力的吉爾，到目前為此依然力撐拜登。在6月28日的一場曼哈頓籌款晚會上，吉爾就對在場金主聲言「我們不能讓90分鐘（按：辯論時間）定義拜登4年總統任期」。

這種說法，大概是拜登團隊暫時應對27日辯論災難之後的公關策略，一方面承認拜登表現不佳，另一方面則淡化辯論影響。在拜登退選的情況下最直接繼承其候選人位置的副總統賀錦麗（Kamala Harris）也作出了類似的表態。

不過，根據《紐約時報》的報道，不少民主黨重要金主在辯論之後也大驚失色，甚至四出詢問直接聯絡吉爾的方式，希望她能夠勸退拜登。一些金主正在靜觀其靜，另一些則表明將會其政治投資改投在國會或各州的其他選舉之上。有金主則互相聯絡，討論應否發起公開勸退運動。一位原本打算為拜登舉辦籌款活動的矽谷金主在辯論之後決定取消該活動。

本年初，拜登的籌款優勢一度拋離特朗普過億美元，但到6月，拜登和民主黨的籌款總額已被特朗普和共和黨追過。因此，金主們的卻步將會是拜登必須考慮的一個重要問題。

同時，《紐約時報》也迅速訪問了多個州份的民主黨地區拉票活動組織者，顯示出民主黨選民不少都出現了心灰意冷的情況。

雖然辯論後的整體民意轉變還要等一段時間才會較明確地顯示在民調上，但根據選舉數據網站RealClearPolitics的統計，在總統選舉的賭盤中，在辯論前還有35％勝算的拜登，在辯論之後勝算跌至21％。在辯論後發言支持拜登、被視為2028年民主黨總統大熱之一的加州州長紐瑟姆（Gavin Newsom，又譯紐森）在這次大選的勝算則從3％升至接近10％。

事到如今，只有拜登決定退選，才可以拯救民主黨選情。

目前，民主黨的各州總統初選皆已結束，也就是說各州的黨代表票基本上都綑綁到拜登身上。勝出初選是門檻是1968票，拜登如今已經有3894票。只有拜登自願退出，這些黨代表才可以改變投票意向。

（按：如果在民主黨全國黨代表大會上，在拜登退選後，沒有人能得到過半數黨代表支持，由黨內高層組成的700名超級黨代表將會選出總統候選人；而如果拜登到了全國黨代表大會之後才決定退選，民主黨全國委員會的數百名成員將決定總統候選人誰屬。）

然而，就算拜登退選，事情也不是一帆風順。拜登一退就會即時衍生誰來繼承的問題。賀錦麗的副總統身份使她成為最直接的繼承者，而由她繼承，拜登的籌款經費也可以由她直接使用。

問題是，賀錦麗在民調上對上特朗普的勝算比拜登還要差（至少在辯論之前是如此）。自由派媒體在辯論後有關繼任人選的討論中，賀錦麗甚至有時候直接被忽略。

外表極佳、一直以支持拜登來為自己2028年潛在參選造勢的加州州長紐瑟姆；有中西部搖擺州優勢和一定全國知名度的密歇根州州長惠特默（Gretchen Whitmer）是媒體集中討論的熱門人選。

其他有可能投入競爭的，還有罕有在紅州勝算的印地安納州州長貝希爾（Andy Beshear）、關鍵搖擺州賓夕法尼亞州長夏皮羅（Josh Shapiro）、能夠自資參選的伊利諾州州長普里茨克（J.B. Pritzker）、2020年曾角逐總統初選的交通部長布蒂吉格（Pete Buttigieg）、商務部長雷蒙多（Gina Raimondo）等等。

如果要避免賀錦麗「自動繼承」，拜登退選之時大概就要為未來數周民主黨黨內總統角逐定出一套公開公平的規則。這，也許是拜登除退選之外可以留給民主黨的最大禮物。

雖然民主黨自1968年之後也已廢除了讓黨代表自由投票的「開放式黨大會」，而當年由於在任總統詹森（Lyndon Johnson）退選、羅伯特甘迺迪（Robert F. Kennedy）被刺殺，再加上反越戰示威而造成大亂，最終導致民主黨敗選，留下陰影，但未知的勝算總好過已知的必敗。

81歲的拜登能否在政治生涯的最後一刻放下私心為大局着想，這幾天便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