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巴特:作者之死與戀人恕語

撰文:致寧
出版:更新:

香港中學公開試中文科的閱讀理解試卷,歷來被莘莘學子視為「死亡之卷」。其中一種為人詬病的試題就是死亡選擇題,譬如會問:

作者在《XYZ》一文的第 X 段使用了哪種修辭手法?

A. 聯想
B. 呼應
C. 層遞
D. 對比

這是多年前考卷的試題,媒體慣常地找來文章作者黃國彬解話,黃直指自己也不懂得作答,理由簡單不過:「我寫作時沒想這些,所有技巧都可能會出現」。會考年代的香港考生對黃國彬先生應該不陌生,因他就是「史上最難」的範文《聽陳蕾士的琴箏》的作者。範文之所以難倒考生,並不是因為文本難以理解,而是因為試卷強求一個固定的標準答案。中文閱讀卷考了這麼多年了,其本質好像與「閱讀」和「理解」都相距甚遠,唯一肯定的就是那是「考試」。如何理解「閱讀理解」這回事?

宣判作者之死

對於今日的壽星羅蘭・巴特(Roland Barthes)來說,閱讀理解就必然是「死亡之卷」,但死亡的人不是考生,而是作者。早在1967年,羅蘭・巴特就以文章宣判了〈作者之死〉(The Death of the Author)。他這裡指的作者是「大寫作者」("Author" instead of "author"),是一個如同上帝傳遞絕對真理的上帝作者(Author-God)。

羅蘭・巴特《作者之死》(The Death of the Author)(Macat)

所以當黃國彬自己也否認其文本有單一意義,他就不是羅蘭・巴特要拒絕的作者。羅蘭・巴特拒絕的,是考評局這個上帝作者,他要宣判的是「考評局之死」。他也刻意用上「寫手」(scriptor)一詞取代作者(author),因為「author」在英文語源上與權威(authority)有關。這樣閱讀和寫作就是一個反神學(anti-theological)的解放活動,一個拒絕大寫上帝,拒絕單一理解、科學和自然規律的革命性活動。巴特「作者之死」的理念亦影響到德希達(Jacques Derrida)的解構主義(deconstructionism)學派。

德希達:解構即是拆毀西方的形而上學機器 使之再無修復的希望

羅蘭・巴特在文中指出,任何追溯文本原意的嘗試都是徒勞的。文本的意義是開放的,將一個固定意義強加到文本頭上,就限制了文本多重意義的可能性。文本的意義該由讀者來決定,我們不能在作品的源頭(origins)中尋找意義,意義只存在於讀者帶領文本抵達的目的地(destination)之中。所以羅蘭・巴特說,「只有作者死了,讀者才能誕生」。

碎片化的戀人絮語

羅蘭・巴特繼承了海德格(Martin Heidegger)以來對語言的批判,反對有一個中心保證文本的意義,所以人們在讀《戀人絮語》(Fragments d`un discours amoureux)時,經常感到文本根本沒有一個中心主旨,很難有一個明確的結論;但在閱讀的文本的過程中,你就彷彿體驗了愛情。整部書由不同的部份、甚至可以說是碎片所組成,或者說它是由無數條毛線所纏成的毛線球更好。巴特在書中嘗試實踐「去中心化」(decentralization)的發散式寫作方法,對每一個戀愛的體驗逐一細察。羅蘭・巴特希望使每個戀愛以自身來表達自己,或者可以說,是以語言來表達語言。

《戀人絮語》(Fragments d`un discours amoureux)(Éditions du Seuil)

蘇珊・桑塔格|寫作本身:論羅蘭・巴特(上)

蘇珊・桑塔格|寫作本身:論羅蘭・巴特(下)

_________________

+1

下載《香港01》App ,按「+」號加入《哲學》搶先看文章:https://hk01.onelink.me/FraY/hk01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