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婚姻.專訪】林海峰收劇本後失望:都冇得「打茄輪」嘅!

撰文:游大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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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18場的舞台劇《短暫的婚姻》今夜閉幕。
有理由相信,這是全港眾多媒體之中最遲出現的一篇專訪(好似係)。
當然有些口痕友總會按捺不住話:「吓,個舞台劇都就完先出專訪?」
也沒有所謂吧,反正單靠「冷面笑匠」林海峰(Jan)和「香港劇帝」潘燦良主演,以及劇本是由香港著名劇作家兼曾五奪「香港舞台劇獎」最佳劇本獎的莊梅岩創作,有高兩大賣點作招徠,無需大量宣傳造勢,也能夠百分百保證票房大賣,事實也是如此。
所以今次專訪的重點,並非透過四位主角(還有禤思敏和「蝦頭」楊詩敏)和導演方俊杰了解劇情如何精彩緊湊,舞台設計有多華麗,這個組合如何難得,而是如何擺脫觀眾對於自己的既有想法,付出極大努力去揣摩角色神髓,走進編劇建構的世界當中。
我反而視此為「觀後導賞」,意思是,就算我真的「晨咁早」將訪問的內容寫晒出嚟,沒有真正入場細賞的讀者,也未必會知箇中意思,記得訪問時,飾演「阿Mi」的禤思敏跟我說:「我啲感受仲喺度滋長緊,所以我未整理到有咩感受,我可以斷斷續續話你知,但整體上我覺得我仲喺度發現緊劇本豐富嘅地方,可能係隔多幾年,當我回頭去睇番嘅時候,可能感受會更大。」去到現在,整個演出差不多了要結束了,再細看他們所講,從而理解《短暫的婚姻》包含的意義,才是這篇文章在我心目中真正作用吧。
攝影、短片:陳順禎
舞台劇照:主辦單位提供
短片撰稿:陳栢宇
剪接:陳鍵樂

這次專訪,除了《短暫的婚姻》編劇莊梅岩不在場,其餘5位骨幹成員齊集,由左至右,包括導演方俊杰、飾演Galen的潘燦良、飾演Ceci的「蝦頭」楊詩敏、飾演Terry的林海峰以及飾演Malena的禤思敏。由選角開始談起,繼而分享如何擺脫觀眾對於自己的既有想法,付出極大努力去揣摩角色神髓,走進編劇建構的世界當中。(陳順禎攝)

Q:游大東

林:林海峰

燦:潘燦良

蝦:楊詩敏(蝦頭)

禤:禤思敏

方:方俊杰

潘燦良演Galen第一人選 蝦頭差點錯失演出機會

Q:甫開始創作舞台劇版《短暫的婚姻》時是否已決定採用現有演出陣容?

方:當初看了電視劇版本(2017)後,我就聯絡莊梅岩,說這套劇很好看,後來機緣巧合下她找我(合作)(方現擔任舞台劇版導演),之後 Cancer(莊之洋名)有說過她心目中的一些人選。第一個講的是Galen,她想找潘燦良飾演,其實我跟阿燦曾經合作,所以咁就「好咗」(成事了),搞定了他,其餘三個角色就得逐個解決。繼續談下去,很快就Spot(留意)到Ceci這個角色,我們彼此都覺得,要找「蝦頭」(楊詩敏的別稱)去演,惟因電視台的問題,初頭都有點擔心她能否答應這次演出。

Q:真的嗎?

蝦:因這套劇(在ViuTV播出),不是我們的電視台(她是無綫合約藝人),雖然這是舞台劇,但沒有關係之餘其實又有少許關係(舞台劇由大國文化主辦,這家公司跟ViuTV同屬電訊盈科旗下),所以就要Clarify(釐清)一些事情。

方:即是有些擔心,但不理會了。記得有次在阿君(舞台劇演員邵美君)婚禮上見到蝦頭,當時已向她探口風,後來解決了一些技術問題,她又OK了,就輪到找阿Jan(林海峰)去演Terry。當然啦,說實話,也要考慮(票房),所以除了邀請舞台劇演員外亦都想找一些(商業)連結,但就要很小心,因為很危險。我跟Cancer說,有時候並非是「得唔得」的問題,而是要看配搭,亦不想找一些毫無舞台劇演出經驗的明星參與。

阿Jan解決票房壓力 導演可放任挑選誰演Malena 

Q:找阿Jan不危險嗎?

方:不危險!他有做過舞台劇呀(2014年的《笑の大學》以及2017年的《搞大電影》),我有看過呀,所以是值得期待。加上後來再看看Terry這個角色,我覺得他們也相像,頗適合他去演,這個角色很Smart,講嘢好叻,當然啦,我說的是這個角色的一些Quality(質感),部份未必跟他的真身很似。我跟他不算熟稔,但憑觀察,有時他的表演,比如是棟篤笑,他口才很好,轉數很快,表演力極高,我覺得已有很多「好嘢」在手,我就覺得OK,而找他演出會令整套舞台劇更有叫座力。我跟Cancer最後要想的是「阿Mi」(Malena)由誰去演,這個角色很重要,何況其餘三個角色之前已經落實,我們就更加放任去揀,好老實,阿Jan加入後,票房壓力輕了很多,始終不想場數那麼多,但只得很少觀眾看到。

Q:事實證明是對的!

方:有了這個賣點去「吸飛」,整件事就變得「好啱數」、「好啱做」,我們不再需要考慮那麼多。隨後就只剩下由誰去演「阿Mi」。我還記得,Cancer將過去十多年,一班曾獲「香港舞台劇獎」提名的女演員名字列成清單,問我:「呢個得唔得?嗰個得唔得?」後來就有禤思敏這個名字出現。雖然她是我師姐(禤在演藝學院戲劇院主修表演,1996年畢業;方則主修導演,2010年才畢業),也有看過她的演出,惟沒合作過,最初有個Concern是她會否回來香港演出,畢竟她已是移民台灣的過埠新娘(2007年嫁給台灣小劇場導演張吉米),我不認識她,就交給Cancer去跟阿禤接觸,後來知道她答應了,四個角色皆落實,我很安心,尚未綵排前你已覺得這件事「似樣」,如果我是觀眾,我會想買票入場。

《短暫的婚姻》舞台劇版導演方俊杰承認,因為邀得林海峰演出Terry一角,整件事立即變得「好啱數」:「佢口才很好,轉數好快,表演力極高,我覺得已經有好多好嘢喺手,我就覺得OK,而搵他演出係會令整套舞台劇更有叫座力。我跟Cancer最後要諗嘅係『阿Mi』由邊個去演,呢個角色好重要,何況其餘三個角色已經落實嘅時候,我哋就更加放任去揀!」結果找到久未在香港演出舞台劇的阿禤飾演「阿Mi」:「未開始綵排,成件事都已經好似樣,我係觀眾,都會想去買飛入場睇。」(陳順禎攝)

禤思敏感激莊梅岩:點解你仲記得我呢個演員?

Q:我覺得作為一般觀眾,那怕是未曾看過舞台劇的,都有意欲入場。想問阿禤,為何今次會答應Cancer,回到香港參演《短暫的婚姻》?

禤:其實看劇集時已覺得感動,因為沒有看過電視劇,編劇能夠寫得出像《短暫的婚姻》那樣的短小獨白,尤其是那句「My very short marriage, lasted for only sixty years」(我那短暫的婚姻,僅僅維持了60年),夠大膽,實在難得!我不懂形容我的感動,當Cancer找我的時候,第一個反應是:「點解你知道我WhatsApp嘅?」哈哈哈,你看我經常在想一些「無厘頭」的事,然後我再問:「點解你仲記得有我呢個演員?」因為我很明白,這個圈子很現實,你不出現的話,不會有人記得你,事實上真的已有好幾年我沒有在香港演出,Cancer記得我是一個演員,更邀請我演出,她真夠膽!其實我內心是「淆底」的,心想:根本沒有人知道我在台灣做甚麼,你不怕會出事嗎?

林:一次啫!

禤:可能就沒有下次了!

林:有下次再算啦!

蝦:剛才都講過,都是先找到阿Jan參演後才找你,經已有個人「包底」。

禤:其實大家都係博一鋪,因為他們不會研究我在台灣做甚麼,他們如何得知我還懂不懂演戲?以前的事(曾獲頒「香港舞台劇獎」最佳女配角以及「香港小劇場獎」最佳女主角等殊榮),過咗去㗎喇!

Q:過去兩個月的綵排過程中,導演覺得「禤禤」有甚麼厲害之處?

方:勁呀!其實很久之前,我已經知道她很厲害的了,聽了很多傳說。

Q:傳聞歸傳聞,始終未見過真人呀!

方:這方面我不擔心,因為身邊很多朋友都認識她,他們知道這個陣容之後都說:「嘩,『禤禤』返嚟做呀?講真㗎?正呀!」而在大家合作了幾個星期之後,我覺得很好,好在理解角色的工夫做得很細緻,或者應該說,我覺得她可能是慢熱的,她不是那種第一日來到就已經跟我說:「導演,我已經知道點做喇!」她是那種你會見到她每日逐步走近角色、會嘗試很多東西去鞏固自己角色的人,而不是推倒(導演的設定),有啲嘢啱(用)有啲嘢唔啱(用),她會說,「啱」的那些先保留,然後在其他地方摸索,「揼石仔」般砌下砌下,即是說她愈來愈清晰,令角色愈來愈立體,但她演的時候,又不會將「阿Mi」一角的所有面貌都做出來,她是慢慢探索之餘,又會配合對手,看看可以怎樣做,我覺得這是功夫來的,意思是,她如何花時間讓自己漸漸跟角色找Connection(接軌)和走近,再跟對手磨合,最終做到那個角色需要的神髓。

因為莊梅岩一個WhatsApp訊息,令移居10年的禤思敏重踏香港舞台,除了感激還是感激。阿禤說,她演的Malena跟電視版的年紀上有差別,「所以角色心態上一定有唔同,30歲前或之後成為媽媽,始終係兩回事,我覺得,經歷唔同,人又成熟啲,多多少少演出嚟嘅質感,或者呢個角色點睇婚姻,都係會有唔同。」我問她對於這次演出感受如何,她坦白回應 ── 尚未來臨:「「我啲感受仲喺度滋長緊,所以我未整理到有咩感受,我可以斷斷續續話你知,但整體上我覺得我仲喺度發現緊劇本豐富嘅地方,可能係隔多幾年,當我回頭去睇番嘅時候,可能感受會更大。」(陳順禎攝)

「慢煲炆細火」與「Cold Reading」

Q:阿禤在劇中跟潘燦良的對手戲應該是最多,你怎樣看這位對手?

禤:很開心,畢竟他之前一直都在話劇團工作(曾任香港話劇團全職演員21年),若我不入話劇團,永遠無法跟他合作,終於等到他走出來了,又有人邀請我去做戲,我們才有機會合作。說到對戲,我Feel到他跟我其實都是「慢煲炆細火」……(全場大笑)

林:得,明嘅,這是台灣的新用語,唔緊要,明解……

蝦:「慢煲炆細火」同「慢工出細貨」其實都係同一個道理。

燦:其實是「慢煲炆,細火」!

禤:阿燦他,好好的,讀劇本時不會急……我是一個很怕一來讀劇本就給予太多情緒太多效果的人,因為我好記得,在演藝讀書的時候,毛俊輝老師和林立三老師教我一件事叫做「Cold Reading」,何謂「冷讀」?就是不帶任何情緒,見字就讀,讓劇本的紋理先走出來。毛Sir有解釋為何要這樣,是因為要讓大家聽到那個內容,多於以演繹遮蓋劇本的文本。

林:我就是沒有聽到這個例子,我應該一早問,所以我就「瀨嘢」囉。記得第一次讀,我問阿燦:「咁樣讀劇本得唔得?」他問我:「你知唔知有Cold Reading呢樣嘢?!」我話:「吓?有呢樣嘢?我Hot Reading喎第一次,瀨晒嘢,標晒汗!」

禤:總之,我感覺到阿燦他不嫌棄,亦很願意接受我這位師妹的挑戰。

潘燦良笑阿禤比自己更慢:太快會沒趣味!

Q:阿燦怎樣看這位師妹的演出?

禤:生硬?

燦:不要這樣說,亦不應該這樣說。因為阿禤她太長時間沒有在香港生活,跟我們的節奏節奏真的有點不同,而這回事是很有趣的,我們彼此之間的「踫撞」並不是我們慣常地很快就會觸摸到套路,知道怎樣做,而是真的要去撞下撞下。其實三位對手我都沒有合作過,而阿禤我真的跟她不太相熟,只是知道有這麼一個師妹存在,然後在香港「消失」了,現在遇上,也是一種緣份。我不知道是否因為她不習慣香港的節奏,因為我已經出名很慢,但她比我更慢,哈哈哈,我就很安心,正因為有人慢過我,每天都有一些「得意嘢」發生,在排戲過程中,通過互相摩擦找到默契,我體會到大家都是很專業很認真去對待今次演出,雖然是很慢,但這正正配合這齣舞台劇的需要的氛圍,因為這套戲不是一開始就會出現所有效果,所以我覺得這種磨合速度挺好,反而阿禤的性格不是如此,我很快就知道怎樣應付的話,可能會令到我跟她在劇中的關係很快便停滯不前,變相沒有趣味。

Galen角色既外向亦內斂 導演:很難演

Q:剛才你講到自己對阿Jan的性格有何看法,你又怎樣看阿燦和蝦頭?為何會覺得他們三位都適合演Terry、Galen以及Ceci?

方:我跟阿燦尚算熟稔,亦合作過,我覺得他的真實性格跟Galen未必很似,但他有個地方很好,能揣摩得到那種角色散發出來的氣息,即是他站在台上,好Pleasant(親切自然),令到觀眾很想看他演出,加上他向來擅長演一些不太外外露的角色,比較往內走,比較內斂的,但這種Subtle又不是指在舞台上消失,我覺得他作為演員而言是挺強的,這個特質放在Galen一角上是頗像樣的,因為Galen在太太去世後,經常在天台曬月光,又不太想跟人接觸,當然劇情上他遇到「阿Mi」啦,但Galen原本的性格並不是這樣內向的,這一點很難演,因為乍看角色沒有甚麼特別,但如果你跟演員說:「嗱,總之你緬懷忘妻啦,咁啲觀眾就會覺得,點呀?你緬懷完未呀?」所以要演好這個角色其實很難,而我跟阿燦彼此有默契存在,我覺得他能夠應付到,所以Galen由他來演,着實不作他選。

Q:演Ceci的「蝦頭」又如何呢?

方:都有合作過,是一齣音樂劇叫《Q畸大道Avenue Q》(2013),由那時起認識「蝦頭」。我覺得她是一個創作力很豐富的演員,而且她是一個情感出發的人,加上Cancer跟我說,舞台劇版跟電視劇版不同之處,在於前者4個角色的戲份分布Even(平均)很多,變相劇情不單純是解決「阿Mi」與Galen之間的問題就可以了,換言之,我必須找四個都懂得做戲的演員,所以要相當謹慎。我覺得Ceci這個角色幾得意,她是個外面和內裏分野頗大的人,的確,(事業上)她很叻,但離婚對她的傷害一直存在,將她淹沒,表面上她好似經常去「溝下仔」,沒有甚麼事情發生,但漸漸就會看到她內心有些關口跨不過,再加上今次這個版本,Ceci又跟Terry「搞埋一嚿」,有很多以往發生過的事情牽扯,事情變得更複雜,像「蝦頭」這種比較情感很豐富的演員而言,我相信他能夠掌握得到那種複雜感受 。

何謂好的劇本?其中一個標準是讓觀眾有多重解讀,重溫再三。對於一班已看過電視版的觀眾而言,舞台劇版的故事發展和角色設計根本是另一回事,有些人則因為看完舞台劇,然後回家後「追回」電視版。對此,禤思敏說:「化妝姐姐睇完我哋嘅演出,都問結局即係代表乜嘢。」阿燦續說:「所以我哋都好期待觀眾分享,相信每個人都有自己答案。嚟到睇舞台劇,觀眾未必睇到想睇到嘅嘢,但相信佢哋會睇到驚喜,因為電視劇係愛情故事,舞台上演嘅是婚姻嘅人性同埋懦弱一面。」(主辦單位提供)

跟Terry很似? 阿Jan:做番我自己不如唔好嚟!

Q:又問問阿Jan,上次訪問時Cancer親口跟我說她覺得找你演Terry很適合,因為你醒目得來,又好精靈,寸嘴得來又有少少大男人,你是否認同?

林:如果這個角色是飾演一位演員,即是做回我自己就可以了,咁我不如唔好嚟啦。

(明顯沒有正面回答問題,於是轉問另一條問題。)

Q:我相信你有看劇集版,你怎看Terry這個角色?你覺得自己跟Eric Kwok在演繹上或角色設計上有何不同?會否認為,今次演出是個挑戰?

林:我每次面對這些工作,都有種報名參加暑期學習班、興趣班或者補習班的感覺,分別是我有我收學費!我有睇,好唔同,咦,剛才我係唔係答過你呢條問題?

Q:冇,唔係我問嘅!

林:好的。我在飛機上看,最深刻印象是,嘩,Eric Kwok咁多「茄輪」打嘅(接吻戲份),通街「打茄輪」,而且「周街」得來,就在屋企那條街,大家都知何文田街那邊(劇集版取景的地方)。我會想,點解導演咁得意?就在路口「打茄輪」?然後就想,舞台劇會否都要「打茄輪」呢?起初都有點期待,後來看完劇本後,發覺都冇得「打茄輪」嘅,就有點失望,後來才知道,原來對手是「蝦頭」,我又覺得都OK啦,都安心,好彩!

蝦:做你老婆那個是阿禤呀……

Q:如果說性格上,即是,你不看Eric Kwok怎樣演……

林:我有看呀,都好鍾意,因為我覺得他演得很好,到底他是怎樣演呢?因為他在外國讀書,講廣東話有少少英文口音,我覺得這個很重要,因為是專業人士(劇本裏Terry任職律師),才有這種口音,我就沒有了,我在香港讀書,講的英文是「老唐英文」,一聽便知不是那種Tone(語調),他在這方面已有先天優勢,就是聲音,加上他那不羈的形象,以及他有「打過仗」的經驗,而劇中他又真的飾演一個「打過仗」的軍人(諷刺Eric Kwok承認跟太太葉佩雯在拍拖初期曾經「偷食」),即是說,好少演話劇的人,真的是你去過太空,然後你演出「去過太空」?所以根本沒得比較,因為我都沒有那個經驗。但這樣說來,是不是要有這種經驗才可以演這種(出軌)角色?不需要吧,我當作是一個人經歷一些難題,他怎樣處理,這是一個婚姻的考驗,你執番身彩之後,到底是「鬆毛鬆翼」?抑或醒番幾招畀啲老友?

在電視版《短暫的婚姻》裏,故事的主線落在Galen和Malena(分別由陳奕迅及蔡思韵飾演)身上,Ceci和Terry(分別由蔡潔與Eric Kwok飾演)只是配角。去到舞台劇版,情況逆轉,4位主角瓜分整套劇,彼此戲份平均,Ceci和Terry相識於大學時代,曾有一段曖昧關係,結果令Malena起疑心。訪問時,談到觀眾期望,阿Jan笑言觀眾不會傻得要在舞台劇版本找劇集版的影子。「如果你喺會場入面訪問啲觀眾,話呢套舞台劇係同電視劇一模一樣,佢哋一定會話你都黐線!」在旁的蝦頭補充道:「咁樣可能係一個賣點,喂,你嚟睇呀,一模一樣呀!」潘燦良「跟隊形」:「我扮陳奕迅好似㗎!」然後一起大笑。(主辦單位提供)

事前做足準備投入角色 阿Jan睇戲向吳鎮宇偷師

Q:觀眾向來都覺得阿Jan很識得逗人笑,今次《短暫的婚姻》畢竟是一齣正劇,你有沒有想過要花心機「搣甩」這種喜感?

林:笑,不是我關心的問題,我反而有少少擔心的是……因為有次睇電視台播劇集,那些演員是做醫生的,但他們在劇中做甚麼呢?談情說愛!他們是飛機師來的,但他們不是「揸飛機」,談情說愛!他們是律師來的,他們做甚麼呢?談情說愛,而不是這位律師可以幫我甚麼。再加上Cancer剛才說我跟Terry的性格很似,這樣很容易就會掉進「本色演員」的陷阱,太容易了,懶嘛,加上,我的演技與他們而言又不是「咁上下」(水平),怎樣去挖掘那個角色?如何將角色的原有神髓琢磨出來?或者說,我不要讓自己很容易偷懶,因為採用慣常的演出方式,太舒服了。

Q:事前有沒有參考過哪些人的演出,從中獲取更多感受?

林:我起初是有走去看吳鎮宇的演出,我重溫他拍過的所有電影,你永遠都無法估計他用哪種方法去演一個角色,只是去到最後我用不上,哈哈哈!

Q:他最令你深刻的演出是?

林:有次他做古惑仔,不是「𡃁坤」那種很Typical的古惑仔,而是很斯文的,叫阿孝……

燦:《無間道II》,倪永孝!

林:他說話很溫柔。

蝦:但你好驚,我記得!

林:我就嘗試一下這樣讀一次(對白)睇下得唔得?我真的在車上照着劇本來讀,每一句都好溫柔,讓我試試走進這個角色的世界裏是怎樣的一回事,總之搵啲嘢嚟「入」(戲),乜都試,但沒有用。

蝦:有用的,有用的,滲下滲下用了你也不知道。

Q:剛才講到嘗試入戲,你過去一段時間,有否因為投入Terry的角色,回到現實生活時,身邊的人覺得變得不同了?

林:對上兩次演出舞台劇真的有這種情況發生,一路排戲,然後回公司開咪,講說話時,是會有些腔調滲了出來,用語呀,那個Pattern呀,比如演《笑の大學》時,不知何解,有時講說話會「憞起個款」,就連說字數的韻律都是依照那種Pace(速度),跟我慣常做節目不同,那段時間是有影響的,是會「入咗去」的,直至演出接近尾聲時,那些餘韻就會不見了,我見到那個角色坐飛機離開了,去到《搞大電影》也一樣。

Q:這次呢,入咗去未?

林:我Feel到入緊!因為我最近我跟我老婆(彭羚)聊天時,我覺得自己怪怪的,哈哈哈!我跟她一同吃飯,因為小朋友都不在,所以「迫住」要講好多嘢,覺得點解我說話時,坐又不是,不坐又不是?為何那樣?應該是開始「進入」了些許,就算現在做節目,我都會「保留」了一些對白,之前兩次做舞台劇都是如此,在節目直播期間說了幾句對白出來,不過唔驚,沒有人聽到,沒有人那麼早起床,只有我們才會早起身,不然所有人都會返呢份工。

「好笑」是林海峰向來給予觀眾的印象。今次參演正劇,為了「搣甩」那種根深柢固的喜感,他花了很大氣力,挖掘角色神髓,加上拍檔都是資深劇場演員,他感受很深。「呢個過程很有趣,好似喺廟街擺檔睇相,我只係剛剛嚟擺檔,人哋嗰啲做咗老師傅、神算、塔羅呀、水晶球呀,個個你行埋去,佢哋都知道晒(運程),我就剛剛開始,只識得喺度吹水,然後有啲人埋嚟提點:『你應該要咁講,會準啲,會啱啲㗎!』因為大家都希望條廟街睇相嘅生意搞得好好睇睇,而唔係話:『你呢檔收檔啦!』完全冇呢啲事!」(陳順禎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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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教授》(2013)後,潘燦良再演莊梅岩的劇本,他直言感動,並非單純因為劇情。「因為Cancer係香港一位好難得嘅劇作家,佢嘅作品寫出嚟之後已經可以攞去用,唔係隨便寫,係經過深思熟慮嘅。而寫嘅內容,既有她佢生活嘅捕捉,亦有很多咀嚼空間,睇番香港,呢種新劇本,仲要咁有份量,係唔容易遇見,作為演員係好需要呢種劇作,你才有機會去發揮自己,尋找更多自己未知嘅一面。」(陳順禎攝)

導演不設框架 四主角自行摸索角色神髓

Q:導演有沒有怎樣去幫助他們4位進入角色之中?

方:我覺得阿Jan對Terry是有自己的理解,即是說,他怎樣建構一個角色,每個演員都有不同做法,例如阿禤,她很慢,但我覺得沒所謂,一直以來,我都是在旁邊觀察,看到他們一直走近,甚至已進入角色之中,你問我怎樣去幫,事實上我很怕教演員做戲,有些人會說:「你係導演喎,仲唔係你教?」但在舞台劇的領域裏,我會告訴他們知道我想要一個怎樣的效果,但不會話去教,除非我在教學生,如果是跟專業演員排戲,都已經找你他們回來,為何不是由他們去演?畢竟他們的表演經驗是很豐富的,不會不知道我想要甚麼,只要我表達清晰。例如今天綵排Run多一次第三場,即是燒嘢食那一場,開始前我已跟阿Jan說會有少許調整,他一下子就做到了啊,所以當我覺得有需要,我就會跟演員說,他們聆聽、消化,再演一次給我看,我睇完之後,就會再告訴他們,哪些部份要保留,哪些不同,這樣一來,整件事已經變化很大,我覺得我在未來的排練中,會多「講多啲」,意思不是去「教」,而是我想見到一個怎樣的效果,如何令他們由這一點去到另一點,至於他們用甚麼方法,我會交給他們決定,若連方法也要框死,這種合作關係會很辛苦。

Q:看過阿Jan幕前演出,或者電台開咪,都知道他的氣場很勁,阿燦會否因為知道跟他夾戲而覺得有壓力?

燦:有壓力㗎!如果你說在舞台劇領域裏,我們這種人確實是「老屎忽」,在自己地頭,對着這些合作多次的伙伴,大家都知道(我是個怎樣的人),就算未曾合作,因為大家都認識,所以問題不大。坦白講,我份人是有少少怕「生保」的,如果不是很熟,我自己會「不見了」!說回阿Jan,我當然有看過他的演出,又其實,我們曾經在《瑪嘉烈與大衛系列   綠豆》間接合作過,重溫那時,每集完結前他都會做總結,真係好掂,令整套劇生色不少,從而看得出整件事的份量,所以舞台上,他的經驗未必有我那麼多,但他絕對是一個有份量的Artist。

Q:這個就是你有壓力的原因?

燦:都係㗎!

Q:交手之後感覺如何?

燦:雖然有壓力,但綵排的時候都會暫時放低這種想法,加上大家都好Easy,所以就一起努力去做這件事。

訪問時《短暫的婚姻》還未公演,潘燦良說面對林海峰這位對手頗有壓力:「我哋間接喺劇集《瑪嘉烈與大衛系列 綠豆》入面合作過,佢絕對係一個好有份量嘅Artist,對我嚟講,呢個係壓力來源!」去到公演前最後一刻,阿燦又有另一種感受:「因為我期待到同他男人之間嘅『碰撞』,但今次只得一場戲,份量少咗啲囉。」(陳順禎攝)

與蝦頭合作 阿Jan自嘲:米奇與美妮演《羅密歐與茱麗葉》

Q:蝦頭今次在劇中跟阿Jan有很多對手戲,過程中會不會覺得似練功?

蝦:今次有機會讓我接觸整套戲,演繹Ceci這個角色,與不同的人去合作,我覺得已是上天給我一份很大的禮物。

林:你是基督教徒嗎?

蝦:我沒有宗教信仰。

林:還以為你很想感謝主好感恩。

蝦:Hallelujah!!這是真事,因為我未曾做過這種劇本這類角色,意思是我很久沒有試過演一齣舞台劇,要講那麼多台詞,用那麼多「語言偽術」,因為Ceci是一位大律師,她很叻去用說話去表達一件事,所以各方面都是很新鮮,係好正囉,好有挑戰,因為我本身不是一個語言表達很強的人,加上我面對好拍檔阿Jan,他很Talk得,轉數很快,加上劇本設定他的角色也是一位律師的時候,我們兩個人的戲就是「刀來劍往」,很好玩。

Q:觀眾會覺得蝦頭向來較少演正劇,所以對你而言,今次是否一個很好的學習機會?

蝦:絕對是,尤其是觀眾見到我們兩個這樣「撞戲」,我也不知道他們有何反應。

Q:有可能會覺得《短暫的婚姻》是套喜劇吧。

蝦:但入場看過,就會覺得:「好嘢呀,你哋兩個!」我覺得會是如此。

林:即是米奇老鼠和美妮一同去演《羅密歐與茱麗葉》呀,點做呀?

蝦:哈哈哈,但你睇完之後,係會Believe㗎喎,雖然(演出)難度非常之高,但我覺得會令觀眾覺得很Surprise。

飾演Ceci的蝦頭還記得當天在邵美君的婚禮上收到莊梅岩邀請參演《短暫的婚姻》後有多激動,因為願望成真:「一對新人講誓詞,我都冇喊,Cancer一講話叫我演呢套劇,我真係即刻感動到喊出嚟,因為呢個階段嘅自己係想尋求突破,結果機會就嚟喇,好開心可以畀大家睇到呢個不一樣嘅蝦頭!」(陳順禎攝)

太入戲朋友覺不妥 蝦頭:佢哋問我係咪唔開心

Q:阿Jan說,「入戲」之後覺得自己面對太太時有點不同,你有沒有因為要演Ceci這個角色,令朋友覺得你變了?

蝦:朋友說我講嘢「倔擂槌」 囉,問我是否不開心,是否有很多不滿,哈哈哈,我說我沒有,但原來,我現在釋放出來的氣息是比較嚴肅的,同埋……眼角高咗!我平時只是一個買餸師奶呀,因為我跟阿Jan初相識,所以我經常都跟他解釋,我話他們(阿燦與方俊杰)以前見到我都是懵下懵下,得得意意,我問他們:「係咪係咪?」因為我現實中真的並非如此,我知Ceci這個角色是有少少乞人憎的人,或者是殺氣比較重。

Q:如果每次演出都是一種學習,阿燦你覺得今次你學到甚麼?

燦:這個題目真的很大……學會不再迫得自己那樣緊,始終做演員那麼久了, 很容易會麻木,或覺得停滯不前。我想,現在我愈來愈喜歡跟一些自己不熟悉或者未曾合作過的人合作,因為這樣會重新給我衝擊,包括阿Jan,雖然他一來到不是Cold Reading,而是Hot Reading,但他是一個很有Talent的Artist。在這些不熟悉的人身上,都會看到一些不同的(演繹、處理)方式,這些都能衝擊自己。或者說,雖然跟蝦頭相識已久,但她的工作方式是怎樣?這些都會讓自己過濾一下,令自己盡量掉走一些不夠好的事。

Q:例如是?

燦:就是那些「老屎忽」的方法呀,即是不要那麼快便已經有決定 ── 大概我都知道要怎樣,用這些(慣有)方式處理,已經交到貨。

Q:已經拎到「劇帝」(香港舞台劇獎最佳男主角)㗎喇!

燦:唔係,攞到錢啫最多!說回正題,好似Galen這個角色,你一睇,死咗老婆啫,你便演他有多遺憾吧,便演他有多傷心吧,但你這樣處理不會好看的,一定要捨易取難,放低一些駕輕就熟的方式,去找些新方法,尤其你遇到新對手,他們每天都會給你一點刺激 ── 咦?我呢啲係唔係「老屎忽」的方式呢?我畀人睇穿咗𠻹。你說學到甚麼?就是這些。

在劇中有大量對手戲的禤思敏和潘燦良,其實是演藝學院的同門師兄妹,但今次才是他們入行多年來首次合作,阿燦笑言因為阿禤已移居台灣10年,回到香港,整個人的節奏都跟不上,笑料百出。「我已經夠慢,點知佢仲慢。通常我哋排戲,一話Ready就嚟,就算未準備好都要嚟㗎喇,因為慣咗要咁做,阿禤呢,幾乎每次我準備好,佢都話『等陣等陣!』先打冧你第一傳,初頭真係窒住道氣,後來慢慢適應咗,一開始就問佢:『你得未呀?我哋嚟㗎喇!』」(陳順禎攝)

劇本濃厚不易遇見 阿燦:演員需要呢啲機會發揮!

Q:劇本有沒有令你感動?

林:感動來自創作膽色!呢個(電視版)得咗啦,成功咗啦,但莊梅岩是去做一個完全不同的版本,呢個Guts很厲害,尤其在今天這個環境之下。

蝦:當編劇走來跟我說:「喂,蝦頭我想搵你做呢套劇!」我已感動了。因為這個階段的自己很想尋求突破,機會就來,而這套舞台劇有好多發揮,我甚至沒有問Cancer有多少戲份,聽到她這樣問,我已經喊,因為有得演她的劇本,怎也不會太差吧?雖則我知道她不是找我去演「阿Mi」,但她既然搵得我,一定會給我一個很有發揮的角色,可以Touch到更多層次的情感。

燦:我都覺得感動呀,因為Cancer是香港一位很難得的劇作家,我之前也有說過,她的作品,寫出來之後已經可以拿去演,她不是一位先隨便寫下來的人,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而且寫的內容,對角色而言,既有她對生活的捕捉,亦有很多咀嚼空間,放諸香港,這種新劇本,而且是那麼有份量的作品,是不容易遇見的,我覺得作為演員是很需要這些劇作,你才有機會去發揮自己,尋找更多自己未知的一面,所以今次能夠演出是很開心很感動的。

禤:我講多少少啦,那個感動就是,我覺得寫到有人物的戲並不容易,因為一般電視和電影都會多着重情節。我有另一位朋友也是編劇,對方經常都說:「我哋要度多啲條蹺!」但往往忽略了人物的立體感。比如Terry這個角色,表面睇是個衰人,出軌一定是錯?我覺得不一定,可能他所有東西都是好,只是衰過一次,如果他「坐咗幾個月監」之後,是否也不能重新做人?不一定,這只是其中一個例子,正正呼應我所講的人物描寫要「立體」,「阿Mi」這個角色,她作為家庭主婦,是否一定只有乖不會壞?也不一定呀,可能她暗藏很多理想。我們有討論過,她可能只想找一個安全區,一直留在那裏,當出事時,就會問點算點算。

燦:我想補充少少。我覺得,這個劇本,一直以來我排戲時都很有難度,但作為一個演員,愈有機會遇到這些作品……開始時是很困難、很無所適從,不過當你慢慢迫使你自己要去超越它,這件事,在演員範疇,有這樣的機會是很難得,亦是很需要的事,因為你每次做的,大概只用那些基本上應付得到的方式,其實你咪就係「老屎忽」囉,這樣冇意思呀。這段過程裏,我發現,我們有機會遇上這樣的機會是很幸福,我亦會更加願意花時間去做這件事,我們的確非常需要有這樣的Heart,否則我們不會做到這個演出,或者令這個演出,既發揮劇本原有寫出來的效果之餘,更光更亮,我們需要投放這件事(心機)。劇本寫了出來,如果我們做到,甚至能夠超越它,我會覺得很感動,當我們完成之後,會更加珍惜。

創作源於生活。莊梅岩在個人Instagram中說出《短暫的婚姻》的創作源起:幾年前,莊梅岩剛搬進何文田街,未幾,為她處理租務的地產經紀說,其住所樓上的鄰居賣樓,她和丈夫因為八卦而上去睇樓,業主是英國人,妻子剛剛離世,整個家散發一種令人窒息的氣氛。她不時看見業主的兒子在冷巷看書,這個小孩默不作聲,一臉憔悴,工人靜靜跟在他背後。「我心裏十分難過,因為我家裏也有一個兒子。來到舞台劇,一樣的故事,不一樣的命題,這次我最想說的,不是人生的不測,而是人生面對不幸時的堅毅和強大。」(資料圖片)
有些人說:「我鍾意電視版多啲!」我的想法是,如果將那些看電視版而建立的期望投放在舞台劇版,注定失望而回,因為編劇莊梅岩是以兩種文本、兩種命題、兩種手段 ── 劇集版是畫面和金句主導營造情緒,劇場版則以角色性格推動故事,所以兩個版本散發出來的感覺必然不一樣,我也是劇集版的粉絲,但也不得不承認,電視版易入口,惟未能夠最有力地將故事主旨說出來,反而劇場版那種令人幾乎窒息的感覺,更直接道出編劇創作這個故事的中心思想,莊梅岩說:「我們愛得那麼轟烈、計劃得那麼周詳,但是生活其實如履薄冰,一道裂痕足以致命。人命如是,婚姻如是。」(主辦單位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