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全球街頭抗議風潮迭起 為什麼人們開始反感「資本大鱷」
2019年即將走向尾聲,但是這一年來世界各地相繼爆發大規模街頭抗爭活動卻並未結束。比如香港反修例風波觸發的示威浪潮已經6個月,至今仍然沒有結束的迹象。而激烈程度難分高下的其它街頭政治運動更像季風般在亞洲、南美、歐洲甚至非洲等地迅速擴散,受影響國家包括智利、黎巴嫩、西班牙、厄瓜多爾、玻利維亞以至埃及和英國,其分布地域之廣令人驚訝。
大量民眾走上街頭要求當權者做出改變,以回應自己的利益訴求。在這個過程中,或是遊行中動輒出現的暴力國過激行為,或是政府採用的極端回應方式,無不帶來無法避免的副作用——輕則城市陷入癱瘓,重則國家政權產生危機。
街頭運動風潮再起
12月4日晚間,香港街頭火炭站至雙子橋再有「和你跑」夜跑運動,參加者高呼「光復香港、時代革命」等口號,以期重新凝聚居民力量。雖然港府早在9月4日就宣布撤回逃犯條例修訂草案,香港的街頭政治運動卻仍在繼續。
香港保安局局長李家超12月4日在回應民建聯立法會議員周浩鼎書面提問時透露,由6月9日至11月29日,香港有超過900宗示威、遊行和公眾集會,警方共拘捕5,856人。共有483名警務人員在執法行動中受傷,職級由警員至總警司。
香港並非是2019年全球唯一爆發街頭政治運動的地方。此前的10月25日,因為反對地鐵提升票價,智利首都聖地亞哥寬闊的大街上人頭攢動,估計有100萬示威者們湧向首都中央廣場,參加反對皮涅拉總統政府的「智利最大進軍」。此前,卡車司機和其它一些公共運輸工人駕車堵塞通往聖地亞哥的交通要道。大規模的抗議活動導致至少19人死亡,近2500人受傷,2840人被捕。原本計劃在11月舉辦的2019年智利APEC峰會因示威波及而取消,和12月的2019年聯合國氣候變化大會也因示威波及而由智利改至西班牙首都馬德里。
而在西班牙,9名加泰羅尼亞分離主義領導人被判處9至13年監禁,同樣引發大規模抗議活動。10月14日開始的是次示威中,有近52.5萬人聚集於巴塞羅那封鎖了一些街道和地鐵站,市中心發生騷亂以至交通癱瘓,極端抗議者點燃汽車,使用刀具、腐蝕性液體、彈弓、火焰瓶等武器和警方製造衝突,甚至還有人用煙花對準起降的飛機。示威者表示他們借鑑了香港示威者的行動。
此外還有諸如自我放逐到西班牙的埃及商人穆哈邁德•阿里(Mohamed Ali),9月20指控總統塞西(Abdel Fattah al-Sisi)及軍方腐敗,一場罕見的示威也在他的呼籲下在埃及街頭爆發;伊拉克民眾10月1日開始走向街頭呼籲終結一個令他們失望的政治體制;黎巴嫩政府10月17日試圖對煙草、汽油和WhatsApp徵款引發的貝魯特遊行……
在信息如此發達、溝通幾乎無障礙的今天,街頭運動為何如此頻發爆發且規模如此轟轟烈烈?
分裂主義和自由主義的抬頭
回顧發生在香港的修例風波,「光復香港,時代革命」是其中最有代表性、傳播性的口號。這個在2016年由梁天琦提出的口號經過此次風波得到廣泛傳播。這種背後隱藏「香港是香港人的香港」含義的口號,顯然是有分裂主義傾向。
10月12日至13日,中共總書記習近平對尼泊爾進行訪問期間,在談到中國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話題時,習近平曾提及:「任何人企圖在中國任何地區搞分裂,結果只能是粉身碎骨;任何支持分裂中國的外部勢力只能被中國人民視為痴心妄想!」 國家元首選擇在外訪期間作出如此表述實屬罕見,外界在意外的同時普遍認為,習不僅是要藉此重新展現打擊地區分離主義的決心,具體領域包括西藏、新疆、香港與台灣等,也是對美國干預香港等中國國內問題的警告。
曾經,在西方學者看來,分離主義是瓦解原社會主義的蘇聯、捷克斯洛伐克、南斯拉夫等多民族國家的原始動力,並由此產生了眾多的新國家。據統計,從1990年到2007年,民族分離主義催生了25個被國際社會所承認的新國家。
實際上,分離主義運動早已不限於社會主義國家和第三世界國家,它也是西方國家所面臨的非傳統國家安全的重大挑戰。自從特朗普2015年成為美國總統並喊出「美國優先」的口號,近兩年,逆「全球化」的分裂主義在全球漸有抬頭趨勢。
今年5月開始,因為英國脱歐引發的威爾士、蘇格蘭和北愛爾蘭地區再次爆發尋求獨立的集會,而西班牙10月份爆發的遊行同樣是要支持加泰羅尼亞獨立。加拿大魁北克省鬧獨立在國際上「久負盛名」,從極端暴力手段到西方社會引以為傲的民主方式,分離主義者採取了各種手段。就在今年11月13日,加拿大魁人政團領袖布朗謝(Yves-Francois Blanchet)在與總理特魯多(Justin Trudeau)會面後,依然對媒體表示,該黨會繼續爭取魁北克獨立。在西方分裂主義盛行的今天,法國的科西嘉島同樣「不安分」,儘管已經過去幾個世紀,總有科西嘉人從法國獨立出去的想法似乎一直未有改變。
香港的「本土優先」如果基於「一國」框架之下,估計尚且能夠被中國中央政府接受,但是一部分香港人自我賦予的「對抗共產主義的戰士」形象,讓香港的「本土優先」理念不同於中國內陸省份的「地方保護主義」,而是分離主義。 分離主義與自由主義交織,直接突破了北京的容忍底線。
作為「遠東最後一個自由主義堡壘」,部分港人認為他們是因為自由受到中共的侵犯才走上街頭。但是正如大多數社會抗議一樣,這個生長在自由主義土壤上的街頭運動帶有明顯的左翼運動主張,就是不滿建制政府,不滿資本家,要求平等。 左翼思潮的迴歸,同激進右翼的崛起一樣,是當下世界的一個大勢,而且兩者在快速結合,這在香港局勢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資本主義發展到極致後的畸變
以美英為代表的西方政客和學者,可能已經到了一個時機,需要去全面、深刻的反思,為什麼在人均GDP已經很高,似乎物質文明高度發達的資本主義世界,會頻繁的出現街頭運動頻繁發生的情況?
以前人們將資本主義理解為不干預,將一切交給利伯維爾場(源自法語Libreville,或稱「自由市場」),但是當2008年的金融危機以及2011年的歐債危機接連爆發,全世界的經濟學家都開始討論一個話題:到底怎樣才算真的搞好經濟。因為在在GDP增長和失業率之外,還有社會不平等和貧富懸殊等問題。
從2011年的「佔領華爾街」,到今天智利、香港等全球各地的街頭風波,都表明資本主義制度無法妥善解決社會公平正義的問題。在一個社會,如果任由資本主義肆意發展,最終結果就是在看似「自由」的面具背後, 「大魚吃小魚」的黑暗叢林邏輯盛行,大財團(閥)掌握絕大多數的社會資源,年輕人永遠無法出頭,階級固化,民眾缺乏希望,一切唯資本論,這都是「資本主義」發展到極致後的畸形結果。
香港就是自由資本主義發展下的典型案例:在今年之前,香港每年的經濟數據看上去很好——GDP增長挺不錯,市民收入看上去也還可以,但貧富懸殊越來越大。香港重新思考資本主義的要義就在於,能夠更好地解決貧富懸殊的問題,能夠更好去實現公平正義,社會分配的過程要讓民眾能看到正義感,以此來保護弱勢群體。
最後需要拿一河之隔的深圳與香港再次做一個對比。2019年8月,就在香港修例風波不斷擴大之際,中共中央、中國國務院發佈《關於支持深圳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範區的意見》。一時之間,深圳從中共當年學習資本主義先進管理經驗、引入「市場經濟」的改革試點,搖身一變成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範區」,成為中共展示其未來「社會主義」城市建設、經濟發展範式的「試驗田」。
人類文明能發展到今天這一步,資本主義功不可沒。但是經過今天街頭政治洶湧,各國民眾對公平渴求越來越強的的現狀下,資本主義不應該繼續成為「百用百靈」的萬能藥。深圳下一步該怎樣發展?香港被鉅額財富分配所割裂的社會結構,足以令深圳警醒。以人民為中心、而不是以資本為中心,這是社會主義區別於資本主義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