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小平南巡30年｜從改革開放到深化改革　時代不同挑戰未減

中共總書記習近平2022年的新年賀詞，因為未提及「改革開放」，引發西方媒體各種關於中共要放棄改革的猜測。事實上，從中共前領導人鄧小平1992年1月18日至2月21日至深圳、珠海、廣州、上海等地所巡視並發表了那場著名的南巡講話至今，中共內部對於改革與開放再未有大的爭議，中南海高層對改革的推進也從未停止。

只不過需要看到的是，從鄧小平的「改革開放」到習近平的「深化改革」，二者時代不同，面對的困局以及要實現的具體目的均已發生變化，挑戰性卻並未減少。

爭議聲中走出來的改革開放

1992年1月17日，一列火車從北京開出，向着南方奔馳而去。當時的中國，剛經歷國內的六四事件和國際上的東歐劇變以及蘇聯解體，社會上左右思潮爭論不休，中共黨內質疑改革開放的聲音增多，反「和平演變」的呼聲蓋過改革開放，「批判資產階級自由化」波及改革開放各個領域，中國舉國上下大有舉棋未定、方向搖擺之惑，質疑改革「姓社姓資」的聲浪漸響。

在這樣的背景下，鄧小平決定再一次南巡（此前的1977年11月和1984年1月至2月，鄧小平先後由兩次南巡，考察了廣東，和深圳、珠海、廈門三個特區），把改革的目標進一步明確，把有點冷卻的「以經濟建設為中心」這個思想重新炒熱。

當時那一趟沒有編排車次的專列，載着鄧小平一行，開啟了中共歷史上著名的九二南巡，鄧小平南巡講話中諸如「發展才是硬道理。」「誰不改革，誰就下台。」「中國只要不搞社會主義，不搞改革開放、發展經濟，不改善人民生活，走任何一條路都是死路。」等至今仍為人所熟悉並轉述。

中共官方媒體曾評價到，「1992年之前，中國的改革開放受到了各方面因素的干擾，正是小平同志的南方談話，消除了雜音、把整了方向」，「他在中國面臨向何處去的重大歷史關頭，高舉改革開放旗幟，堅持解放思想，抓住歷史機遇，大大加快了中國的發展。」

確實，鄧小平1992年的南方之行捅破了從計劃經濟到市場經濟的這層窗户紙，解除了中共內部把計劃經濟和市場經濟看作屬於社會基本制度範疇的思想束縛，帶動新一輪中國改革開放和經濟建設的加速發展。它直接影響並推進中共十四大明確了「中國經濟體制的改革目標是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這一基調。次年11月，中共十四屆三中全會通過了《中共中央關於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

不過，因為當時的改革是「摸着石頭過河」，並無系統的頂層設計，難免流於片面化，無法很高平衡效率與公平，所以鄧小平九二南巡講話以後，中國延續二十年的高經濟增長率在快速提高民眾生活水平和中國綜合國力的同時，也導致經濟過熱、環境污染、收入差距擴大、社會矛盾加劇以及官員貪腐等多種負面問題。

上述負面影響伴隨中國經濟的發展而日益突出，推動中國社會的主要矛盾從「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要同落後的社會生產之間的矛盾」，轉變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

全面深化改革中無法繞過的「難啃的骨頭」

中共總書記習近平在十八屆三中全會上提出全面「深化改革」，並隨即成立了中共「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後改稱「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簡稱深改委），宣佈全面「深化改革」的總目標是完善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實現改革由局部探索、破冰突圍到系統集成、全面深化的轉變。

這正是對鄧小平九二南巡期間所提及的，「恐怕再有三十年的時間，我們才會在各方面形成一整套更加成熟、更加定型的制度。」「走社會主義道路，就是要逐步實現共同富裕。」等政治目標的繼承和呼應。

「我國改革已經進入了攻堅期和深水區」，2012年12月，習近平擔任中共總書記首次離京考察廣東以及深圳時，用「深水區」明確標註當時中國改革開放所處的歷史方位，拉開了全面深化改革的大幕。「

容易的、皆大歡喜的改革已經完成了，好吃的肉都吃掉了，剩下的都是難啃的硬骨頭……」2014年2月，習近平在接受俄羅斯電視台專訪時，用形象的比喻向外界闡釋了中國改革駛入「深水區」的形勢——任何一項改革都要破解錯綜複雜的矛盾，都要突破認識和利益的掣肘。這其中，有的牽涉複雜的部門利益，有的在思想認識上難以統一，有的要觸動一些人的「奶酪」，有的需要多方面配合、多措施並舉……「硬骨頭」如同「攔路虎」，被稱為中共改革開放2.0版的全面深化改革，面臨「躲不開也繞不過」的重重羈絆。其各方面面臨的挑戰並不亞於當年鄧小平九二南巡時重申繼續改革面臨的壓力。

國企國資、户籍制度、財稅金融、農村土地、公立醫院……2013年11月的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上，習近平主導的包括336項改革措施的全面深化改革文件被通過。經過數年的政策落地，2020年12月30日的深改委會議上，總結回顧全面深化改革歷時7年多的成就時，習近平舉起手中2萬餘字的總結評估報告稱，「我們7年多來的全面深化改革成就，都在這裏了，沉甸甸的！」次日的中國全國政協新年茶話會，習近平稱，「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召開7年多來，各方面共推出2,485個改革方案。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的改革目標任務總體如期完成。」

當然，既然是「難啃的骨頭」，註定中共的全面深化改革任重道遠，難以一帆風順。比如反腐逐步制度化以後，依然難以斷絕的各種官方腐敗案件；新冠肺炎（COVID-19）疫情爆發以來，各地官員暴露出的治理能力短板；以美國為代表的的西方國家圍追堵截之下，中國面臨的外交困局和「一帶一路」推動障礙；內外壓力下，中國經濟轉型與調整期面臨的需求收縮、供給衝擊、預期轉弱三重壓力，以及相應的就業問題；社會加速老齡化背景下的人口結構問題等等，無不是擺在中共高層案頭的必答題。今天中南海給出的各種應對政策效果如何？有待時間給出客觀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