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反共華人・二】是哪些人使特朗普成功當上「反共領袖」

撰文:郭雪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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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認為外在因素發生變化,反而會為了『解決威權』、去合理化另一種威權」。

目前關於美國大選的最新消息是,特朗普(Donald Trump)已開始準備政權交接手續。未來四年,美國盟友們比較熟悉的那個「美國政府」,回來了。

然而,特朗普的影響力仍存在。甚至在未來幾年內,這位目前全球最成功的「反共領袖」,都會活躍在媒體鏡頭前。這位飽受爭議的美國總統,史無前例地,被許多堅定的華人支持者擁戴,甚至將他視為「反共領袖」。

時間先回到九月。一名香港傳染病研究員跳出來表示,新冠病毒是「中國製造的生物武器」,這說法就算是再討厭中共的美國自由派人士都搖頭,而美國保守派(包含部分特朗普政府的官員)將她封為勇敢的、敢說真話的英雄——這不代表他們相信這說法,只是以此轉移焦點。

然而,這則新聞也引起了某些華人的討論,討論的焦點並不是這個說法的真假,而是「中共政權的威脅」,譬如中共信息不透明、以及對於特朗普打壓中國的期待等等。

面對郭文貴等角色,有頭腦一些的美國人都知道這類消息不太可靠,卻能引起一部分華人的傳播(甚至希望這說法流傳、使西方對抗中國),這現象也出現在此次美國大選中。

許多華人(其中不乏以自由派自許的人)把特朗普奉為唯一能對抗中共集權的人,甚至這些「華人自由派」嘲笑支持拜登的自由派天真、理想主義。究竟使特朗普成功當上「反共領袖」的這些華人「川粉」(特朗普又譯川普),都是何種背景、又是出於什麼動機?

特朗普這位飽受爭議的總統,卻成為許多華人心中的「反共領袖」。 (AP)

一,美國反共華人

2016年美國大選時,「支持特朗普的華人群體」就被諸多西方媒體報道。支持特朗普的美國華人比例是多少,各家研究機構依據抽樣地點不同都有不同結果(且許多是以「亞裔」為標準而非華裔),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那時的調查結果顯示,約25%美籍華人支持特朗普。

那時特朗普的華人支持者,普遍是支持特朗普的教育政策或移民政策。那時在美華人比起中美關係,更多的是在意自身利益(如教育、移民問題)。

然而到了2020年,一個與過去不一樣的現象出現。民間亞裔研究機構Asian and Pacific Islander American Vote(APIAVote)在7月至9月進行的民調顯示,支持特朗普的約有20%。數字上來看與上次大選沒有太多變化(甚至下降),但在媒體上表態支持特朗普的人群變了——是過去稱自己自由派、崇尚「美國民主」的「自由派華人」。

因為「比起民主黨,特朗普反共更有力」——過去因為社會運動或一些敏感事件而流亡中國境外的一些知名維權人士,在此次美國大選紛紛發表類似看法。

他們着重的不是特朗普對美國的利弊,甚至不在意特朗普是否具備一絲民主素養,而是「美國政黨哪一黨更反共」。很諷刺的是,這些人當初逃離中國到美國,正是出於對美國民主精神的追求。

最具體的案例是,2016年3月時還在競選美國總統的特朗普用「暴亂」一詞描述六四事件,引起一位六四學運領袖的批評。然而到了2020年,亦是同一位學運領袖表達對特朗普政府的支持,因為特朗普更能阻擋中共。

二,偏台獨、偏港獨人士(包含部分藏獨、疆獨人士)

在此次美國大選受到美國媒體注意的,就是台灣的川粉現象。英國民調機構YouGov發現,最支持特朗普的就是台灣人,約42%支持川普;其次則是香港,有36%的民眾挺特朗普。

在這兩地的輿論場中,特朗普佔盡主流。在華人川粉中,港、台「天然獨」年輕人的發聲力度非常大。

造成這現象的原因,有內在和外在因素。比如台灣年輕人,在自身成長背景中並沒有看過台灣從威權走向民主的過程,對於「威權」或「強人政治」的想象只停留在粗淺的「中共就是威權代表」,對於民主精神的認知更沒有如過去黨外運動人士那樣深刻。

因此,當他們認為外在因素發生變化(比如對中共日益反感),反而會為了「解決威權」、去合理化另一種威權。

特朗普在今年美國大規模抗議時直接「以暴止亂」,用強硬手段鎮壓,派出的國民警衛隊人數之多創下紀錄。在2019年反修例運動時批評「香港警察暴力」的這批年輕人默不作聲(台灣政府的表現同樣與批評香港政府時完全不同),在此之後也仍然支持特朗普。

理由很簡單,特朗普對抗中共,其他的相比都不重要。

同理,特朗普直接抹黑對手、排外及對同性戀的敵視,這些完全不符合「自由」或「進步價值」,但只要抗中(或抗中共),都可以視而不見。不論是立場偏獨的港獨台獨,還是部分藏獨、疆獨人士,甚至是一些台灣官員,太期望中共垮台、自身又沒有太多武器,特朗普就成為他們唯一的信仰。

三,中國大陸內部分裂的自由派

此次大選中國大陸內部的自由派出現分裂景象,一派基於對民主的信仰堅定支持民主黨,另一派則同樣是基於反共的理由支持特朗普。只是大陸內部自由派之「反共」,與港台、中國境外的不盡相同。

大陸內部自由派之「反共」信念各自不同,有人認為中國應與西方一樣「制度上民主化」,他們對特朗普的期許與港、台比較像,期望「推倒中共」,但這部分不算主流。

另一種「反共」更傾向認為「現在的中共政府太強硬」、「特朗普可以挫敗現在中共的鋭氣」等——不喜歡現在的中共政府,但沒有上升到「寄希望於特朗普推翻中共」或「改變中國現有制度」,在現實當中這一種較多。

而在此次美國大選,發聲更多的亦是「討厭現在的中共,但不認為特朗普能推翻中共」的這一派。這些人當中不乏大陸內部的學者。他們比較實際,明白中國有自身國情、有體制的現實性,但一方面對現在的大陸政府亦有反感。他們對特朗普不算堅定支持,純粹是認為美國對中國強硬可以「適當調整」現在的中共。

綜上所述,不論是「討厭中共」還是「推翻中共」、「中國崩潰論」,這些期許都使特朗普在全球形成「反共標誌」。許多美國自由派亦反共,但他們更擔心特朗普對於美國的破壞,同時清楚他的商人性格,除了利益外並沒有堅定的價值信仰。

然而在華人川粉中,有些人對特朗普有太多不切實際的期許、及選擇性忽視的偏頗。甚至有太多人偏激到因為反共,認為「美國民主派太軟弱,他們擁抱的那些價值太理想化」。認為「非常時期,只有比較極端的手段才能對抗極權」,這說法與獨裁者並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