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交惡「責任全在美方」　王毅與傅瑩表述有微妙不同

8月5日，國務委員兼外交部長王毅接受新華社專訪，其間他表示：「我們隨時可以與美方重啟各層級、各領域的對話機制，任何問題都可以拿到桌面上來談。我們還提出可以梳理制定關於合作、對話、管控分歧的三個清單，並為下步交流確定路線圖。」

說王毅的表述有退讓的意思，只可能是基於誤讀、斷章取義或從未讀過訪問稿原文。其論調是典型的官方口徑，「責任全在美方」的觀點貫穿全文，華府出於「衝動和焦慮」而歇斯底里地打壓中國，甚至干預內政，總之就是無所不用其極地無理取鬧。

王毅所描述的中國處境亦屬於非常正統的形象：中國對無理攻擊是無辜又無奈，同時不願打不怕打必要時不得不打，因為「責任全在美方」，所以中方有道義上的優勢，又因為美方怎攻擊都干擾不了中國發展的歷史趨勢，所以中方有長遠實力上的優勢，可以「冷靜和理智」地從容應對。

「任何問題都可以拿到桌面上來談」

其實只要將訪問稿裡一些重點句子截取，再於網上稍為搜尋幾分鐘，不難發現許多遣詞造句類同的官方文件，主旨都是大同小異，不外乎是美國失德失信撩事鬥非，中國則充滿義憤又堅決自信，儘管面對抓狂的對手，依然秉持和平協商的道義原則，呼籲藉由對話溝通以管控分歧。

王毅那一句「任何問題都可以拿到桌面上來談」脫胎自官方標準講法，內容不足為奇，也不夠份量拿來大造文章，臆測北京於言辭上有放風退讓的意思。可是要注意的是，在防火長城之內，雖然同一支「主旋律」會反覆恆久地播放，但偶然細心閱讀，也確實可以發現微妙「變調」。

6月中旬，全國人大外事委副主任委員傅瑩於《中國新聞周刊》撰文詳述中美關係，這篇萬言書總體不離「責任全在美方」一說：由於美國的霸權衰落，政經軍力量下滑，內部焦慮感和矛盾加劇，所以面對中國的長足崛起之時，採取渲染威脅和強力壓制的方針。

甚麼是「解決美方合理關切」呢？

美方無理取鬧、中方沉著應對，同一套講法熟口熟面，但傅瑩一文有兩點與王毅不同。

首先，當王毅強調中美合作不是美方「恩賜」，本質是互惠互利，傅瑩就較為明確地承認：「（若華盛頓右翼主導對華戰略），中國自身的發展路徑很難不受到大的衝擊。一旦中美滑向局部乃至全面『脱鉤』，美對華採取極端行為的顧忌就會減少，中國進一步深化改革開放的難度也會增加。」

其次，當王毅認為美方要負上全責，但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商量，同樣認為「責任全在美方」的傅瑩卻寫道：「需要對未來中美關係的發展做認真的思考和設計，主動提出自己的選擇和方案，既能夠切實維護中國根本利益，又能解決美方合理關切。」究竟甚麼是「美方合理關切」呢？萬言書就此輕輕一句帶過。

中美貿易協議展現商量空間

官方表態一向帶有道德訓誡意味，講法寫法自成一格，要跳脫出既有框架並不容易，但回到現實交鋒，兩國卻仍找到空間有商有量，例如中美貿易戰就似乎顯示中方眼中的「美方合理關切」，以及王毅所講「任何問題」的範圍。

貿易戰打了兩年左右，中方未完全跟上美方開徵關稅的步伐，另外還有封殺華為的「場外加注」，官媒同樣說「責任全在美方」，並以「勿謂言之不預」作警告，但最終兩國還是於今年1月簽訂首階段協議：中方承諾於2年內爆買2千億美元美貨，修訂國內法以加強保障知識產權，承認美國農產品檢疫標準，並解除金融業的外資持股限制。

整體而言，經貿領域呈現出讓利和「倒逼改革」的面貌，但牽涉到政體、主權和領土問題，似乎文字與行動之間的差距不算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