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是時候旗幟鮮明止暴治亂了

日本10歲男童在深圳街頭被襲擊身亡事件，雖然是極端個案，但對中國外部形象和營商環境造成的衝擊不可低估。對中國官方來說，要想將負面影響降到最低，除了旗幟鮮明止暴治亂，用實際行動展示誠意和決心，別無他途。

止暴，既包括肉眼可見的暴力，比如從吉林到蘇州再到這一次的深圳，諸如此類針對特定群體的暴力襲擊，也包括那些被網絡輿論裹挾且來自體制內的看不見的暴力，比如蘇州女孩因穿和服拍照被控尋釁滋事，商場貼紅色圓形Logo被舉報是「旭日旗」被責令整頓；治亂，既包括那些將愛國當做生意鼓譟盲目排外仇日的自媒體營銷號，也包括來自官方層面的教育和宣傳引導的方式方法。

我們當然不懷疑中國官方止暴治亂的誠意和決心，也不懷疑中國進一步改革開放的承諾和力度，事實上過去幾年這方面的工作也一直在進行。上一次蘇州發生針對日本校車的襲擊案後，中國官方便以各大平台為依託，對煽動中日對立、挑動極端民族主義情緒的相關賬號給予懲處，以亮明官方的立場和紅線。這一次深圳襲擊案發生後，外交部也明確表示，「中國政府絕不容許任何違法暴力行為，將依法調查案件、懲處犯罪分子。」

至於加大改革開放力度，可以說已經成為新冠肺炎疫情以來官方口中的高頻詞，二十屆三中全會也再次重申，「開放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鮮明標識。必須堅持對外開放基本國策，堅持以開放促改革，依託我國超大規模市場優勢，在擴大國際合作中提升開放能力，建設更高水平開放型經濟新體制。」要「營造市場化、法治化、國際化一流營商環境，依法保護外商投資權益。完善境外人員入境居住、醫療、支付等生活便利制度」。

這些工作是重要的也是必要的，但在內外挑戰重重的當下，顯然遠遠不夠。於中國內部，除了懲處煽動對立情緒的賬號，還必須從根子上反思和綜合治理，包括但不限於：中國長期以來深陷歷史悲情和仇恨是否正在扭曲部分國人的價值觀？愛國主義教育是否在各種因素的作用下正在被異化為唯我獨尊的排外教育？多少罪惡假借其名進行？訊息層面的不透明疊加經濟下行壓力是否正在加劇社會面的撕裂和戾氣？動輒噤聲、沉默和迴避問題是否正在變相放縱暴力和殺戮？

國防大學教授公方彬2017年在一篇文章中即呼籲，中國到了走出歷史悲情和仇恨的時候了。在公方彬看來，長期以來我們進行的是仇恨教育，因為「階級仇、民族恨」能夠最直接最生動最有力地激發精神力量，且高度契合民族文化中的「因果關係」。一個國家和民族陷入歷史悲情不能自拔，造就的必定是低境界、窄胸懷、小格局，甚至直接扭曲思維和價值判斷。囿於歷史悲情，加害國每有風吹草動，甚至一介平民的行為，一位政客的妄言，都觸動受害國敏感的神經，這時受害國的網民如果缺少理性，必以充滿戾氣的跟貼應對。

公方彬進而疾呼，「已經強大起來的中國必須警惕這種情況，否則定讓世界疑慮中國會走復仇的鐵血道路，這顯然不利於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我們已經到了更新歷史觀的時候了，只有『往前看』，大國道路才擁有堅實的政治和人文基礎。這樣講，並非倡導虛無歷史，忘卻苦難，而是認為應當以更有利於國家和民族實現自我超越，更具大國意識和胸懷的視角看待歷史。」

於外部，過去幾年，為吸引外資，中國官方做了大量工作，今年年初國務院還印發了《紮實推進高水平對外開放更大力度吸引和利用外資行動方案》，今次襲擊案發生地深圳，也在今年5月份印發《深圳市進一步加大吸引和利用外資實施辦法》，內容涉及重點領域外資准入、優化營商環境、加強便利服務、暢通創新要素、增資重金獎勵、稅收優惠政策等多個方面。商務部數據顯示，2024年1—7月，全國新設立外商投資企業31654家，按年增長11.4%，延續了2023年以來新設外資企業較快增長的趨勢。

深圳襲擊案發生後，不少人擔憂會加劇外資企業尤其是日資企業撤離中國，短期來看這起惡性事件或許會對外資造成一定衝擊和影響，但長遠來看，決定外資去留的核心因素，還是取決於營商環境，而最終決定一個國家營商環境的，還是法治，因為法治不僅是最好的營商環境，還是中國改革成敗的關鍵。

二十屆三中全會結束次日，中國人民大學國家金融研究院院長吳曉求在香港大學經管學院中國經濟研究所（ICE）與中國人民大學中國宏觀經濟論壇（CMF）聯合主辦的中國與全球經濟論壇上發表演講，在演講中吳曉求回答了一個核心問題：改革成敗的關鍵是什麼？他給出的回答是法治。因為「一個完善的法治是現代社會的標配，是文明社會的標誌。我們要實現現代化國家，首先從法治開始。」「一個國家有了完善的法治，有了基本的社會秩序，有了低成本的稅負，同時還有一個能夠激勵人們前行的制度，這個社會一定會繁榮發展。」

吳曉求還總結說，「我們有時候總是想當然，總是覺得人們的主觀意志非常強大，可以擺佈經濟運行，我始終不這樣認為。我始終認為中國經濟持續繁榮的源頭來自於完善的法治，來自於符合現代市場經濟原則的制度平台，這兩個非常重要。我始終不認為是來自於頻繁的政策調整。」

截止發稿前，深圳警方在輿情的倒逼下已經公布了犯罪嫌疑人的訊息，相較於江蘇蘇州遲遲不到的調查說明，深圳展示了改革開放前沿陣地該有的開放姿態，但這也遠遠不夠。根據2019年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的《關於支持深圳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範區的意見》，深圳的戰略定位是高質量發展高地、法治城市示範、城市文明典範、民生幸福標杆、可持續發展先鋒。作為示範區，深圳向全國貢獻的，不只是「特區」經濟指標意義上的新成績、新突破，也不只是經濟模式上的新嘗試、新探索，更為重要的是一系列「深圳觀念」的提煉與示範。

中國是時候旗幟鮮明止暴治亂了，深圳不妨以日本男童襲擊身亡為警訊，向全國示範如何由表及裏止暴治亂，如何以開放和法治為支點穩外資的預期和信心。畢竟，作為中國的樣本，深圳的下一步也代表着中國的下一步，中國能否最終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也部分取決於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示範區的深圳能否真正起到示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