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足球再向種族主義「算帳」 是時候認清問題不止於足球流氓?
在遭受了幾個月的場內場外種族歧視後,巴西球星雲尼斯奧斯(Vinícius Júnior)經已受夠了。
2023年5月21日,這位皇馬前鋒——常被視為世界上最好的足球運動員之一——在華倫西亞的馬斯泰拿球場暫停了一場比賽,指向那些公然做出種族主義言論和手勢的球迷。
作者為美國范德比大學傳播學教授John M Sloop
事後,他明確表示這不是一個孤立的事件,並在推特上提到了西甲聯賽:「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第二次,更不是第三次。種族主義在西甲是正常的,比賽、賽會也視之為正常,對手也在鼓勵這些行為。」
作為一名足球學者,我的最新著作包括分析球員、球迷和運動管理機構如何應對「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運動,我相信最新的事件表明,當種族主義在這項運動本身仍然制度化時,改變球迷行為是如何困難。雖然球隊和賽會在表明他們對種族主義行為的不容忍方面確實取得了進展,但仍有一些系統性的問題在阻礙真正的進展,尤其是在管理職位上缺乏黑人代表。
足球種族主義的深層根源
足球有一個長期存在的種族主義問題。數十年來,黑人球員證明了他們受到球迷的歧視,在歐洲部分地區的比賽中,呼喊「猴子」的口號仍很常見,還有更不易察覺的歧視形式,如被排除在國家隊之外或被排除在教練職位之外。
像雲尼斯奧斯這樣的巴西黑人,以及從比利開始,在海外和國內都受到種族主義的歧視。事實上,正如足球作家福爾(Franklin Foer)所指出,在巴西足球的早期,黑人不被允許為職業球會或國家隊效力。即使最終被接受,一些明星黑人球員,如範德瑞契(Arthur Freidenreich)和普拉多(Joaquim Prado),也會拉直他們的頭髮,並試圖淡化他們的膚色,以獲得更多的歡迎。
雖然從那時開始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但黑人足球運動員面臨的不易察覺和公開的種族主義的根源仍然很深,無論是在他們的祖國還是在著名的歐洲球會踢球。
足球的「黑人的命也是命」時刻
雖然人們可以爭辯說,一直以來都有解決足球中的種族主義的一些小嘗試,惟只有在過去十年中,這種努力才真正獲得了支持。而且,這在很大程度上是為了改變球迷的態度。
例如在英格蘭,足球總會長期與反種族主義組織Kick It Out合作,為種族主義球迷的行為制定計劃和懲罰措施。同時,西班牙皇家足球總會有對有種族主義球迷的球會進行經濟處罰的準則。
在2020年美國警員殺害佛洛依德之後,這種反種族主義的努力和資訊傳遞有所增加了,這是社會對種族主義更普遍的社會清算的一部分。
足球運動的管理層一般對政治聲明保持警惕,並迅速懲罰在球衣上展示抗議口號的球員,大體上允許球員自由表達對佛洛德被殺及其引發的抗議活動的看法。
事實上,在2020年6月重新開始一個受疫情影響的賽季後,英超聯賽推動了積極的「黑人的命也是命」運動。這包括在球衣上的相關印章,後來被修改為「沒有種族主義的空間」,以及允許在比賽前下跪。三年過去了,許多球員和球隊仍然在英格蘭的比賽前下跪。
但這並沒有阻止歧視發生。2020年,當球場上的球員們展示了反對歧視黑人的種族主義的統一立場時,英國內政部官員威廉姆斯(Susan Williams)觀察到,種族主義事件已經連續第三年上升了。
南歐的足球聯賽傾向於讓球會和個人層面來應對「黑人的命也是命」運動,而不是制定類似英國足球總會的全面政策。
但同樣,它似乎對群眾種族主義沒有什麼影響。
意大利足球繼續被球迷視為種族主義的聯賽。雖然例子很多,但最近的案例包括在對陣拉素的賽事中,萊切後衛安迪堤(Samuel Umtiti)和前鋒班達(Lameck Banda)的言語攻擊,還有國際米蘭前鋒盧卡古(Romelu Lukaku)在意大利杯四強賽中對祖雲達斯入波後的種族主義辱罵。
在西班牙,在最近的雲尼斯奧斯事件之後,足球總會主席魯比爾斯(Luis Rubiales)承認,種族主義是聯賽中的一個問題。這很難不說:5月21日的歧視事件至少是皇馬本賽季向聯盟報告的第10宗針對巴西球星的種族主義事件。
雲尼斯奧斯辱罵事件的外交影響,是巴西召見了西班牙大使,里約熱內盧的救世主雕像也關上燈以示抗議,重新引發了關於需要採取什麼行動來杜絕比賽中種族主義的討論。
西班牙警方已經就雲尼斯奧斯的辱罵行為進行了多次逮捕。同時,西甲已經對皇家馬德里的對手華倫西亞隊處以45,000歐元(約37.7萬港元)的罰款,並在接下來的五場比賽中關閉球場部分地區。
但是,鑒於群眾中的種族主義在面對眾多挑戰時是多麼頑固,我相信可以一問:這樣的紀律行動現在能否帶來真正的成效?
反世界主義
儘管足球的「世界主義」文化在上升,但歐洲足球的種族主義仍然持續。在20世紀90年代之前,歐洲頂級聯賽中的黑人球員相對較少,特別是在那些少數種族球員會擔心受到自己的支持者以及對手種族主義歧視的國家。
但現代球迷早已習慣支持一支種族多元化的球隊。那麼,為什麼球場內的種族主義一直存在?政治學家和社會學家Andrei Markovits和Lars Rensmann在 「Gaming the World」中指出,球場上世界主義的崛起並沒有反映在看台上,也就是說,在歐洲聯賽中,球迷群體的構成並不如他們支持的球隊那樣多元化。兩人認為,我們在看台上看到的是一種「反世界主義」,其中「他者」被憤怒和懷疑地對待,因為他們被認為威脅到了一些球迷的身份認同。
如果球隊的種族構成不能反映球迷群體,那麼它也不能反映在管理層,或管理這項運動的人中。
2022年5月進行的分析發現,在歐洲五大最負盛名的聯賽——英超、西甲、意甲、德甲和法甲——的98家球會中,只有兩家曾有過黑人經理。西甲沒有,現在也沒有。
不符合史達寧標準
正如英格蘭前鋒拉史達寧(Raheem Sterling)於2020年的採訪中指出:「英超有大約500名球員,其中三分一是黑人,而我們在這個運動體系中缺乏代表,在教練團中也沒有。」
雖然在最近的雲尼斯奧斯事件之後,西班牙為解決看台上行為而採取的行動當然有好處,但另一種說法是,這來得太少和太晚了。此外,它對解決比賽中更多制度化的種族歧視沒甚幫助。到目前為止,反種族主義計劃和罰款都未能消除球壇的種族主義。
正如史達寧所指出,「當有更多的黑人擔任球會職務時,當我遇到問題時可以有黑人背景的人在足總之內,這將是我知道正在發生變化的時候。」
本文轉載自The Conversation,由香港01編譯,點擊閱讀英文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