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毒軟件之父John McAfee離奇死亡　他的一生比華爾街狼人更瘋狂

就在這幾天，一個我們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佔據了美國各大媒體的頭版頭條。「殺毒軟件之父」約翰邁克菲，在西班牙的監獄中「自殺」身亡。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殺毒軟件McAfee，許多用過Windows系統的人都知道。他的人生，就是一部比《華爾街狼人》 （The Wolf of Wall Street）更精彩的荷里活大片。

簡單來說，約翰．邁克菲就是一個瘋狂的天才——和酒精、藥物相伴了一生，用智慧創造了億萬美元財富，高調不羈樹敵無數，最後死在了監獄裏……

酒鬼與年輕的天才

「世界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後，依舊熱愛生活。」羅曼．羅蘭（Romain Rolland）的這句名言，彷彿正是為約翰．邁克菲量身定製的。他用自己的前半生，來看清生活的真相，後半輩子則只管玩兒命地熱愛生活，近乎瘋狂。

1945年9月18日，約翰．邁克菲出生於英國辛德福德（Cinderford）。他的父親是位駐紮英國的美國大兵，母親是英國本地人。二戰結束後，父親帶着他們回到了美國，定居維珍尼亞。在邁克菲的回憶裏，父親是一個「非常不快樂的人」，因為戰爭的影響，他有酗酒的惡習，還經常動手毆打母親，一直到邁克菲15歲時，父親開槍自殺。這樣的童年經歷，為邁克菲的人生陰霾埋下了伏筆。「每天醒來我都會想到他，不管我和誰交往，他都陰魂不散地跟在旁邊，說服我如何相信別人——結果我的生活變成了一灘爛泥。」

到了大學第一年，邁克菲自己也成了酒鬼，喝酒幾乎成了他唯一的愛好。他靠挨家挨戶推銷雜誌來勤工儉學，賺錢維持自己的酒精開銷。同時，邁克菲也逐漸展露了自己驚人的智力天賦。從東北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學本科畢業後，他開始攻讀數學博士學位。但對於這位時常處於迷糊狀態的年輕人而言，事情沒有那麼順利。一年以後，他因為和一名本科女生「非法同居」，而被學校開除。這時的邁克菲一不做二不休，反正書也唸不成了，乾脆把那位姑娘娶了，成了他第一任妻子。

毒海沉淪

以這樣浪蕩天才的形象，約翰．邁克菲踏入了社會。他的第一份正式工作，是進入美國太空總署（NASA）的太空研究所當程式設計師，在紐約參與了名震一時的阿波羅計劃。那時他還是個24歲的年輕人。計算機成了他吃飯的傢伙。在NASA待了兩年多之後，1970年代邁克菲先後換過幾家公司，都是業界有名的大廠，包括施樂（Xerox）、電腦科學公司（Computer Sciences Corporation）等等。

但因為沈迷於酒精和藥物，導致他在每一家公司都待不長。在密蘇里太平洋鐵路公司，他負責用電腦做列車時刻表，卻很快因為嗑藥上班而被開除。有一次去墨西哥「消費」，他和當地毒販起了衝突，對方二話不說抄起榔頭砸向他的下體，錘爆了一顆蛋蛋。妻子實在受不了邁克菲的癮君子生活，也離開了他。

那年邁克菲38歲，在Omex公司當工程師。在辦公室裏吃迷幻藥、爛醉如泥，辦公桌上堆滿了蘇格蘭威士忌，還向下屬推銷可卡因……頹廢到極點時，他終於崩潰了。他把自己關在家裏好幾天，沒有朋友，老婆也走了，工作也丟了，只有在毒海中沉淪，考慮是否要和父親一樣，結束自己混亂的人生。好在他最終沒有這樣走向極端。終於想通的他，加入了一個匿名戒毒會，就是我們常在美國電影裏看到大家圍坐成一圈互相傾訴的那種。在這裏，他明白了自己不是孤單一人，大家擁抱他，安慰他，他可以在大哭中傾吐自己的情緒。

「要賺就賺大公司的錢」

在治療師的幫助下，邁克菲靠着驚人的毅力暫時擺脫了毒癮的糾纏。之後的人生彷彿就像開了掛。下一個向他拋出橄欖枝的東家，是美國大名鼎鼎的航空航天製造商洛歇​（Lockheed Corporation，後來合併成為軍火龍頭洛歇​馬丁）。1986年的一天，41歲的邁克菲正在洛歇​辦公室裏研究機密語音識別項目，忽然被電視機上的一則報道吸引了注意力。有一對來自巴基斯坦的兩兄弟正在做個人電腦生意，開發了一個名為C-BRAIN的程序。如果有人盜版拷貝他們的軟件，這個程序就會自動吃光盜版者電腦的硬盤空間。這對兄弟並沒有意識到，他們開發了世界上第一款電腦病毒。直到公司的電話被打爆，他們才得知C-BRAIN已經感染了世界各地的無數台計算機。

邁克菲從這個新聞裏嗅到了一絲商機。回到聖克拉拉的家裏，他花了幾個星期，做出了全球首款殺毒軟件，他以自己的名字將它命名為McAfee。McAfee很快在網上有了上百萬次的下載量，邁克菲本人名噪一時。但因為軟件是免費下載的，他一開始並沒有靠它盈利。邁克菲的目的其實很明確——要賺，就要賺那些大公司的錢。他開始上電視節目造勢，玩起了擅長的小伎倆，對着鏡頭極盡煽動之能事，說已經有大量的公司被電腦病毒害得破產。「不加以防範，下一個就是你！」冠以「殺毒軟件之父」的名頭，邁克菲說什麼別人都得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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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喜感的是，他為了給電腦「問診」，專門買了一輛房車，全國到處跑，用聽診器給電腦查病毒。這樣的噱頭，讓邁克菲這個名字在美國很快家喻戶曉。短短5年時間，前100強公司裏一半都成了他的客戶，McAfee殺毒軟件成了大公司的標配。他還聲稱，現在正有一款叫做「米開朗基羅」的病毒，即將摧毀全世界500萬台電腦，McAfee殺毒軟件的銷量進一步暴漲。1992年上市時，他的公司市值超過了8000萬美元。

變賣資產出國隱居

邁克菲的骨子裏還是嬉皮士性格，對於商業戰場沒那麼執着。賺夠了錢，年紀也大了，他在公司上市兩年後，就賣掉了所有股份，徹底和McAfee斷了關係，拿着幾千萬美元的「退休金」去過逍遙日子了。另一邊，McAfee公司則在之後的十幾年中經歷了各種合併和所有權變更，最後成了英特爾的安全產品，被改名為Intel Security。「我永遠感謝英特爾，讓我擺脫了與地球上最糟糕軟件之間的可怕聯繫。」約翰．邁克菲對此評論道。

這位年近60的億萬富翁，並不想循規蹈矩地過着和其他商業大佬一般的生活。他甚至覺得太多的財富成了他的負擔。雖然經常被其他大公司邀請去當顧問，但他也無法再定心繼續工作，經常打一槍換個地方，找尋自己更想要的生活方式。酷愛瑜伽的他甚至出版了四本介紹「瑜伽精神修行之旅」的書，親自出鏡拍了兩套教瑜伽的DVD。邁克菲還發明了一項比滑翔傘更刺激的低空飛行裝置，一度在北美名人圈非常流行，直到他的親侄子被摔死。

2008年的金融危機，適時地推了邁克菲一把。就在前一年，他的財富達到了1億美元的巔峰。金融危機一來，邁克菲在各地的房產、投資都大量縮水，《紐約時報》統計稱，他的資產一度僅剩400萬美元。

在拍賣了自己的大量資產之後，邁克菲一拍腦袋，搬去了加勒比沿岸唯一一個說英語的國家伯利茲，遠離美國的紛紛擾擾。他買下了島上的一大片土地，過起了土皇帝一般的隱居生活，每天都有大量美女相伴，還收編了一支私人部隊負責安保。

晚年官非不斷

這位「殺毒軟件之父」的性格如此不羈，晚年生活當然沒那麼安分守己。2012年，邁克菲成了當地警方的通緝犯，罪名是涉嫌謀殺他的鄰居，同樣是美國移民的格里高利．法爾。他開始了不慌不忙的逃亡之旅，甚至開了一個博客專門講述自己如何與伯利茲警察「鬥智鬥勇」，並且大大方方接受媒體專訪。一個月後，因為有媒體在照片中曝光了地址信息，邁克菲在危地馬拉落網，後被移交回美國。經過多番運作，直到2018年，這場訴訟才以他無罪告終。

回到美國的那幾年裏，邁克菲又重新撿起了自己的科技大佬身份，開始四處佈道，不斷公開演講宣傳隱私保護，能懟的矽谷大公司都懟了個遍。更誇張的是，在2019年，74歲的邁克菲竟然高調宣布要參選2020年美國總統，目的是為了推銷自己的加密貨幣。過於高調的邁克菲，最終招來的是接連不斷的官司和拘捕令，包括非法攜帶武器、虛擬貨幣詐騙等等。最終，2020年10月，他因為逃稅在西班牙被捕，美國司法部指控其在2014年到2018年間賺取的數百萬美元都沒有按規定繳稅。

巴塞羅那監獄，就這樣成了邁克菲瘋狂人生的最後一站。6月23日，就在確定他將要被移送回美國繼續坐牢後，76歲的邁克菲死在了自己的牢房裏，死因為「自殺」。

他真的是自殺的嗎？

約翰．邁克菲真的是自殺的嗎？許多人並不這麼認為。在巴塞羅那監獄等待引渡的這幾個月裏，邁克菲依然熱衷於社交網絡，不時更新自己的監獄日記。「我在這裏很滿足，有朋友，吃得不錯，一切都很好。要知道，如果我像愛潑斯坦那樣上吊自殺，一定不是我自己的錯。」在去年10月16日，剛入獄的邁克菲就留下過這樣的預言，如今一語成讖。

就在上個月底，他還發布過這樣一條信息。「今天有個人問我，知道怎麼沒有痛苦地自殺嗎？這方面我沒什麼經驗，幫不上忙。有趣的是，我們對話的語氣就像是在談論天氣一樣。監獄真是個怪地方。」其他大部分時候，邁克菲只是在網上記錄一些監獄生活瑣碎，思考人生，或是呼喊美國政府要害自己等等。

就在邁克菲自殺前，有人發現他在Instagram上發了一張圖片，圖中只有一個碩大的字母「Q」。有人推測，這個Q代表着「匿名者Q」組織（QAnon），是個美國互聯網上四處流竄的陰謀論團體。而就在幾分鐘後，邁克菲的Instagram被全部清空了。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根據邁克菲的律師向媒體公佈的信息，這位「殺毒軟件之父」並沒有自殺的動機。真相究竟如何，外界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