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耀司:以命相抵來成為一個設計師
山本耀司( Yohji Yamamoto)今年已年屆74歲,作為日本四大殿堂級設計師之一,他似乎一直比較低調,港人比較熟悉的應該是他與Adidas合作的Y-3系列,與在港上映的《山本耀司時裝哲學》吧(戲票很快便售罄!)。山本耀司是我第一位完整地讀完自傳的時裝設計師,也是我對時裝最初的觸動。他的衣服是浪漫、頹廢,卻又自由的,一如他的外號——「黑色詩人」,沒有那種靈魂的人絕對駕馭不了他的衣服。
山本耀司對「命」的理解和詮釋特別深,他本身是個宿命論者,覺得能夠成為一名服裝師全是命運的結果,即便是在公司破產那一刻仍冥冥中有股力量帶他回到設計師的位置。對於設計師這個身分,他會問:「就算以生命換取機會,你也想做衣服嗎?」他願意以命相抵,如果有來生,他仍然希望做一名設計師。在他的眼中,布料會說話、絲線、鈕釦也會說話,所以他的衣服是有生命的,是與穿着者共生的。而在他的生命中,女人從不缺席,也是他設計的根源,他說:「看男設計師當然要看他交往過的女人。作品不會說謊,他會反映你的生活方式。」
破壞時尚的設計師
設計大師之所以能做出矚目、革命性的設計,大抵因為他們都不在乎潮流。他們不做大眾需要的衣服,只堅持自己的風格,讓潮流追逐自己。山本耀司初初在巴黎辦發布會時,歐美地區的時裝人、媒體對他的作品毀譽參半,他也戲言自己是特地去巴黎吵架的設計師。那時穿上他衣服的女人一點也不「美」,衣服既不對稱,又有大大小小的洞、毛邊四起,模特兒形象也是髒亂的,不合乎西方的審美標準。雖然如此,他始於相信「創造」就等同於打破陳規,他的衣服是他對生活、對女人思考過後得出來的設計,所以也不必為迎合西方市場而改變自己的思想。
山本耀司引用過作家坂口安吾的話:「不表達自我,毋寧死去。」而當他看到安特衞普六君子、Alexander Mcqueen出道時,是興奮於他們帶有靈魂的時裝,競爭的刺激感油然而生。他認為時裝界太需要這類有思想的設計師了,而不需要只會抄襲、缺乏靈魂的複製品。
他也曾形容自己為「做衣服的怪物」,他不循規蹈距,只畫概念圖不畫設計圖、直接在模特身上做衣服而不先造好衣服或用模型。他傾聽布料和身體的心聲,因為兩者真正貼合的一瞬才能知道布料想要成為怎樣的衣服,身體又需要怎樣的衣服。在布料以外,山本耀司對鈕釦的詮釋也是給我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取消鈕釦,衣服就只是一塊布,這是極度不負責任的做法。那樣的衣服只會危及穿上他們的人。」對他而言,鈕釦是決定了服裝的輪廓與「生死」。
一個男人的femme fatale
山本耀司曾說過自己生命中有三個femme fatale(命運的女人)。他眼中的女人形象,感覺和他離去的父親有關,他自己也說過如果那時父親活着,他不會成為一名服裝師。從他對衣服的描繪,可以看出他心中的女人並不是那種被寵愛、標緻、可愛、優雅的女孩,而是自由、獨立的女性,他希望她們是「像男人一般的女人」,猶如他失去丈夫的母親。
母親必然是他命運中的女人之一,那個賦予他生命,養育他、鼓勵他學縫紉的堅強女人,一直是他努力工作的支柱。在他還不滿一歲時,父親便戰死於菲律賓,母親富美(Fumi)為了過活便學習縫紉技術,並在新宿歌舞技町開了自家裁縫店「富美洋裝店」。他的童年記憶便是於是母親拼死工作的形象,以及小腿肌肉因高跟鞋而鼓起的歌舞技町女人。他討厭那些為討好男人而改變自己的女人,也不喜歡女人穿高跟鞋,不喜芡做雜誌上的漂亮衣服,不喜歡塑造普遍男人喜歡的可愛女人。見盡母兼父職堅強的母親、只為別人而活的女人、受盡高跟鞋折磨的女人,山本耀司便在個人設計中建立她們,又解放她們。
而另外兩個femme fatale則是女兒山本里美(Limi Yamamoto)和川久保玲。前者是親生骨肉當然是毋庸置疑的答案,而後者則不少人形容他倆有一段柏拉圖式愛情。兩人一同闖進巴黎、一同衝擊西方審美、一起背負功與名、一起舉辦時裝騷,這樣的一個人,怎能不是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之一。
在衣服以外
在設計師角色以外,山本耀司還是一個歌手,出過幾張唱片(《さぁ、行かなきゃ Well I Gotta Go》這張還不錯),在最新一場2018春夏女裝成衣發布會中,背景音樂正是他以法語演唱的歌聲及吉他聲。
有朋友曾形容山本耀司是個自大的男子,卻讓人討厭不起來,因為他自大得坦率,不掩飾自己的愛惡。音樂也好、衣服也罷,他都不過是在忠於自己喜愛的事情,並用心地去追求他們。
至於他的男裝設計,留待下回再說吧。
參考資料:《山本耀司:My Dear Bomb》、《做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