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鳥小姐】喜獲金球獎失落奧斯卡 評價淑女鳥的青春寫照．下
我們都說赤子之心可貴，未完全沾染成人世界雜氣的小孩與青年，有着純粹的心志與剔透眼光。而那段短促卻又足以影響一生的青春歲月，也是我們樂此不疲談論（與回味）的主題。青春期最有趣的地方，是成長中的男生女生都充滿可能性。在大約12至20餘歲期間，少年必須面對、擁抱、拒絕、質疑、推翻多種南轅北轍又可能互相矛盾的價值觀。講一個成長故事，也就是講一個自我意識與價值觀建立和取捨的故事。因此，一個社會的價值觀衝突與磨合，很能從它生產的成長故事裏看出。
撰文：安娜（現職錄映太奇聯合策展人／展覽經理，香港電影評論學會及香港粵語片研究會會員）
【不得鳥小姐】喜獲金球獎失落奧斯卡 評價淑女鳥的青春寫照．上
優秀男配角欠發揮空間
《不得鳥小姐》（Lady Bird）榮獲本屆奧斯卡5項提名，年輕演員Saoirse Ronan更同時獲得金球獎影后。然而，電影的配角們卻有很多未被發揮的空間，其中最覺得可惜的是Lucas Hedges和Timothee Chalamet。兩人絕對是目前最有實力也最值得期待的年輕男演員，前者在去年大受讚賞的《情繫海邊之城》，綿綿地演繹了喪父少年的紊亂、脆弱與深情，後者在正在熱映的《以你的名字呼喚我》也是大放異彩，幾近獨力體現了成長的甜美誘人與苦澀。但在《不得鳥小姐》中，Hedges與Chalamet分別飾演女主角Christine不同時期的男朋友，其角色更多是功能性的，沒有發展得很完整。他們的出現主要是成全Christine的成長，代表着一種錯誤的選擇：Hedges飾演的Danny是一個未敢出櫃的同志、Chalamet飾演的Kyle則是一個毫無誠意的感情玩家。他們都是Christine成長中必須要碰的壁，碰過痛過之後就成長了。
電影安排Christine與他們的錯配是相當絕對，沒有斟酌餘地，故此把兩段青春戀情簡化了許多。電影寫Christine「揭發」Danny的同性傾向那場戲粗略得可以，完全把Danny這一角色的想法與觀點置諸不理。後來的Kyle則相當混蛋，一出場已擺明是自恃俊俏就四處胡混、裝模作樣引誘無知女生的那種類型。這樣片面的角色，觀眾除了（不同程度的）厭惡之外，很難有什麼正面的感受。用這種方向去寫Christine的兩個男友，當然容易令觀眾代入到Christine的挫折，但同時間也不免犧牲了一些細緻的感情描寫和人際交流。
不必要的道德說教
《不得鳥小姐》以學校和家庭為框架，在電影的初段已經確立了Christine的不懂事與盲目地反叛師長。在家庭方面，母親經常強調經濟拮据，甚至Christine想在超市買一本雜誌也要去揶揄她。Christine就總是與母親衝撞，甚至一意孤行地要報讀家裏難以負擔的紐約院校。在這種鮮明的衝突下，觀眾難免會得出一個道德結論：Christine任性、不成熟，不體察父母的困頓。當然這個結論沒有錯，甚至應該是創作者想突出的重點。不過，我想提出，一個成長故事不必然需要類似的道德結論，而這種有引導性的指示多半會局限我們對人物的理解與演繹。
這讓我想起2001年Terry Zwigoff導演的《黐孖妹》。電影講兩個不合群、思想行為稀奇古怪、剛完成高中的少女故事。裏面由Thora Birch飾演的Enid，絕對不比Christine討好或成熟：在電影開始的畢業禮上，一個坐在輪椅的殘障學生正以一片光明積極的說辭發言，鏡頭同時多次剪到Enid一臉鄙夷與不屑的特寫。從畢業禮走出來，Enid首先做的是把畢業帽掉在地上狂踩，然後與好姊妹Rebecca奚落她們的笨同學。比較起來，Enid一定比Christine更加憤世和自我，而且還有難以寬恕的刻薄。然而，《黐孖妹》從來沒有提出過關於Enid行為的道德對錯問題，或由此引發主要的戲劇衝突。
《不得鳥小姐》與《黐孖妹》中有一個場面可作簡單比較：《不得鳥小姐》中段，Christine在聽一個老土保守、有關墮胎的講座，納悶的 Christine不但出言諷刺，而且還自以為是的以言語攻擊講者；《黐孖妹》裏有一段說Enid要賣舊物，有鄰居想買她的衣服，Enid頓時想反悔，就開出天價，並對那鄰居說「這衣服反正你怎樣穿都像個笨蛋」。同樣是一種對別人任性過分的言語侮辱，在《不得鳥小姐》就緊接着Christine被停學及母親因此對她大動肝火的場面，無誤地令我們必須思考Christine的行為的道德後果。但在《黐孖妹》呢，Terry Zwigoff只是繼續講Enid的孤獨失意，完全不把她的「問題個性」當一回事。
Greta Gerwig這次首試獨自執導長片，雖然整體成績及不上她的編劇與演出作品，但還是很讓人期待這個才女創作者之後能否放開懷抱，更大膽和敢於脫離成規的去講故事。至於「Lady Bird」茜爾莎羅倫（Saoirse Ronan），她以後會繼續硬朗下去，還是會以一些截然不同的形象示人，也十分地教人拭目以待。
上文節錄自第101期《香港01》周報（2018年3月5日）《《不得鳥小姐》 羽翼未豐的淑女鳥》。
瀏覽更多周報文章︰【01周報專頁】
敬請留意3月5日（星期一）出版的第101期《香港01》周報，各大書報攤及便利店有售。你亦可按此訂閱周報，閱讀更多深度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