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重生.上】9歲遭性侵 名校生自殘入精神病院「如坐牢」

撰文:何潔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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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堂哥性侵犯了三年,有自殺傾向,被診斷為有抑鬱症和創傷後遺症。」18歲的Bebi平淡地說,海風吹過她的長髮。

小三那年,她被小四的堂哥性侵,過程持續三年,至今她仍未能理解堂哥當年抱有怎樣的心態。(毛淳宇攝)

最親的人不信我

小三那年,媽爸誕下一個女兒,有了初生嬰兒,媽媽無暇照顧她,便把她送到嫲嫲家,與堂哥同住。

這是故事的開端。

小三,是一個還在學三位數加減的孩子。
小四,是一個還在個學三位數除法的孩子。

那年家中,小四的孩子性侵犯了小三的孩子。她至今還未能了解當時堂哥的心態、甚至理解那是怎樣一回事。那種理解不能、處理不了的狀態,成為童年的殘酷化石。

對於那段歲月,她沒有多談細節。只是說,除了「插入」以外,什麼都有做過。他喜歡壓在她身上,繼而磨擦;他叫她一起看A片,在一屏之隔以外模仿他試著理解的成人性愛動作。她張手推開,說「不好」、「不要」,他的身體也不曾離開。嫲嫲在一旁看到,沒有理會。

她只有九歲,不敢作聲。媽媽待她那份過於薄弱的愛,讓她覺得,即使說了出來,都不會有人相信。如是,三年以來,堂哥持續在她身上遺留傷痕,她也沒說過半句。

中一那年,她跟朋友談到相近話題,開始哭泣。社工知道原委後,著她跟媽媽如實說。她以最大勇氣道出守口如瓶的不堪秘密。但是媽媽不信、親人不信。大家都在說,堂哥是個模範孩子,有禮節,看來正正常常,不會做這樣的事。

她到現在還是覺得:「我沒有在小三那年就跟媽媽說,是最好的決定。一個九歲的孩子,遇到這樣的經歷,如果說出來,連最親的人也不相信。我想,當時我就已經是一個死人,你不會再見到我。」

護士只怕她們在廁所自殺

2013年,她因為患上情緒病,屢次自殘,她用間尺、刀片、生果刀割脈;她把頭撞到牆上、在學校跳樓。

種種自殘傾向,家人無法理解她的行為,便把她三次送到精神病院,在冰冷的病房渡日如年,斷斷續續的日子維持了一年半。

裡面的生活很規律,她們穿清一色粉紅病人服裝。每天刷牙、洗澡和吃飯都有限定時間。房間的夏天與冬天都是同一個溫度,窗子永不打開,如是她說不知道外面是什麼季節,四季如一。

她清楚記得那種監控生活,就連去大便,坐多幾分鐘,都會被護士拍門問你搞掂未,幹麼還不出來。護士怕她們在廁所自殺,但她說,院友沒有皮帶、耳環、頸巾與任何工具,在裡面,根本沒有自殺的選項。每天早晚,她們排隊等派藥,把一粒粒藥丸吃進肚子,份量時加時減,她最多一次吃五種藥,嚥下後便呆呆坐著、做早操、吃飯、看電視,等待太陽下山,又迎來重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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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沒有手機和電腦、院友之間有既定的「社交距離」,彼此不可有任何身體接觸,說話大聲點都會被護士警告;如果有人情緒波動,哭泣或叫囂,就要脫掉拖鞋進入幽暗的「安靜室」,反思自己為何不能控制情緒。院友閒時可以借書看,電視只有新聞台,在隔離病房不斷播放外頭世界的資訊。

日子久了,她漸漸學懂抑壓情緒,「入面的人都是演員,天天演戲,扮演沒情緒的人。每兩個星期,心理醫生來一對一聊天,但我跟他說的所有對白,都如劇本,諗過度過。一旦吐出真實的情感,就會被評為情緒不穩。唯有做戲,才有機會出返去。」

有一段話,她在訪談間重複了幾次。「雖說是『復康』中心,但他們根本不是幫你,護士監視我們每天的生活,只是為了確保大家肉體上不受傷,但根本不會跟你真心聊天,治療你的內心深處。他們只是給我們吃藥、確保你的情緒不起伏。到頭來,都是打份工、拿份糧。這樣的復康中心,無時無刻把你當成精神病人,不會令人好起來,只會越來越差。」

她最盼望的時刻,是媽媽前來探望。每次見到媽媽,她都會哭著哀求:「可不可以帶我出去?我會乖的了,不會再自殘。」但媽媽不相信她會照顧好自己、也認為精神有問題的人應該待在醫院。

提起自己最親最信任的人,都不願帶她走,她的淚水泅泅掉下,「我沒有犯法、沒有做錯,只是因為被堂哥性侵,情緒起了波動,就要去坐牢。媽媽,你沒有入過去,怎會了解困在牢籠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