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童壓力|女生童年全為「好成績」而活!為滿足父母期望終患抑鬱

撰文:深圳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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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位深圳康寧醫院的護士談到,每天都有大量家長帶着有情緒障礙的孩子來求診ps:(深圳康寧醫院是深圳市唯一一家三級甲等精神專科醫院)。她還提到一個值得注意的問題,很多孩子都出自條件比較好的家庭,在看似完美的養育環境中長大。父母事業成功,且很重視孩子的教育,給孩子準備各種教育資源。
然而,在這種吃穿不愁、沒有創傷的家庭中長大的孩子,卻有不少患上了心理疾病。

我的小孩一直很乖 怎麼會得抑鬱症?

欣怡的父母願意為她付出,但同時要求這份付出必須取得相應的回報。(深圳派授權使用)
欣怡的父母起初根本想不通,為甚麼自己現在全心全意地圍着孩子轉,反倒出了問題。(深圳派提供)

在一次開學前,欣怡在家裏摔東西,跟父母發脾氣,向父母表明自己可能「得病」了,讓他們帶她去看醫生。

「沒人覺得我病了,他們只覺得我太作了。」這是欣怡在接受心理諮詢時說的一句話。經過心理醫生多次的諮詢發現,欣怡的父母內心無法接受平庸的孩子。

欣怡的父母都接受過高等教育,而且都有着不錯的事業。在他們看來,自己都考上了好的大學、有一份體面的工作,那自己的孩子肯定也能延續好的生活。

於是,他們十分重視欣怡的教育。

從小到大,欣怡所有的時間都要有用、有意義,需要用來學習、贏在起跑線上。他們不僅親自輔導欣怡的功課,還經常陪他參加許多有趣的遊學活動、課外班;夫妻之間也會互相敦促,希望成為欣怡的榜樣,帶動孩子的進步。

他們願意為欣怡付出,但同時要求這份付出必須取得相應的回報。欣怡坦言,日常生活中可以感受到父母對自己的期待,所以他也會盡可能不讓父母失望。

而欣怡父母的「健康養育」,在女兒那邊卻是一種完全不同的說法。

在欣怡看來,自己的生活並不快樂。她從小被灌輸的教育就是「因為你是我的小孩,所以你得聽我的。」

當她想學結他時,媽媽會耐心勸她改學鋼琴,因為鋼琴證書可以加分,對以後留學「有幫助」; 她和最好的朋友吵架,和媽媽傾訴,媽媽卻告訴她以學習為主,朋友以後會有的; 週末出門的親子時光,父母從來不會選擇公園、遊樂場,而是帶她去博物館、遊學、科技館,參加「有教育意義」的活動。

欣怡父母認為女兒的反常都是「裝」出來的,直到「抑鬱症」三個字從醫生的嘴裏說出來。(深圳派提供)

「家裏甚麼都不用你做,你都能把書都讀成這樣。」、「我們這麼努力工作還不是為了你.....」據欣怡回憶,從小到大,這些話,父母重複了無數遍,而她只覺得這些話像一座大山壓在自己的身上。

而在欣怡父母的視角,他們還不願意相信:「她只是個孩子,怎麼可能會抑鬱呢?」自家孩子的反常都是「裝」出來的,他們一直認定為是「青春期」、「叛逆」,直到「抑鬱症」三個字從醫生的嘴裏說出來。

在他們看來,自己小時候家裏的經濟條件完全不如現在的孩子,父母的教育還更粗魯,呵斥、毆打簡直是家常便飯,怎麼沒聽說身邊誰抑鬱了?

他們根本想不通,為甚麼自己現在全心全意地圍着孩子轉,反倒出了問題。

深圳小孩現狀:落地即007

去年 4、5 月開始,欣怡察覺到自己「不對勁」,在晚自習裏集中不了注意力,頭腦裏想的都是生命和死亡,幾乎每天如此。期末考試當天,她忽然甚麼都寫不下去了,家人不同意她未考完便回家,她只能繼續坐在考場裏,每一科都是煎熬。

欣怡從初中開始就懷疑自己可能得了抑鬱症。「那時,我會去B站、知乎上搜索,對照自己的症狀。」

去年 4、5 月開始,欣怡察覺到自己「不對勁」,在晚自習裏集中不了注意力,頭腦裏想的都是生命和死亡,幾乎每天如此。(深圳派提供)

之後她在小紅書發佈了一則帖子附上了自己的介紹:患有抑鬱症。

接下來的一個月,她陸續收到超過 50 條回覆,絕大部分來自初高中生,有人留言了上百字的抑鬱史,也有人只是回覆了一個哭泣的表情,最常出現的回覆則是「我也是」。

後來,在與周圍人的接觸裏,欣怡發現在深圳的抑鬱症青少年還挺多的,「深圳中考生壓力很大,每年中考前夕都有學生跳樓。」

今年16歲的初三學生蜜一,在初三時確診抑鬱症,最早發病跡象是一次毫無緣由的哭泣,當時她剛寫完作業,她突然坐在教室門口不受控制地哭。

從初二開始,父母老師不斷和蜜一強調考個好學校的重要性。「巨大的升學壓力突然從天而降,我無處可逃,無學可上的焦慮和恐懼充斥在腦海裏,像座大山壓得我喘不上氣。」莫名的低落感越加強烈,她時常只想坐着或者躺着,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又會突然想用銳物劃手臂。

「現在不拼中考,只能去技校或者中專。」2024年深圳公辦普通高中錄取率僅為52%,也就是說將近一半的孩子可能上不了高中。對於選擇職高、技校和中專,大部分家長都不能接受。

跨過中考才有資格談未來,似乎已經成為了不爭的事實。

「學習的壓力太大了,可能因為出現狀況,我才會去了解這個疾病,慢慢覺得自己好像確實是,然後才會選擇去看醫生。」蜜一回憶道。

在與周圍人的接觸裏,欣怡發現在深圳的抑鬱症青少年還挺多的。(深圳派提供)

蜜一逐漸把上學,看成在「上班」。

每天早上7點就得到公司上班,下午6點下班,但是要加班到8點到9點,從不例外。有時候,一個月的休息時間只有2天,這種勞動強度遠遠吊打996。恐怖的是,這種狀態要持續12年。

你的幾個老細,天天都在你耳朵邊給你洗腦:

你的業績怎麼老是不達標?工作效率怎麼這麼低?你這都整不明白,以後只能掃大街了。不給你提高業績,你以後的人生就完了……

你上的這個班,每個月都有一次考核,在特殊的節骨眼,甚至每週一次考核。每三年就有一輪大淘汰,被淘汰的人只能進流水線、去掃大街,這也是老細眼裏中毫無希望的地方。

而且,你的家人也不理解你,他們只關心你在公司的業績,在公司的排位。

蜜一調侃道:「早已經被學業折磨得身心俱疲,甚至有點羨慕每天討生活的父母。」

學生並非與社會壓力隔絕的「溫室花朵」,就業、學歷、升學的壓力極易一步步倒推傳導到中小學,最終傳導到金字塔的末端——每一個具體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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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的小孩:身邊囤積焦慮

如今,和欣怡一樣遭受抑鬱症折磨的孩子不在少數,超過9成家長,都不相信自己的孩子會抑鬱,直到孩子被確診。

《中國國民心理健康發展報告(2021-2022)》顯示:2022年青少年抑鬱檢出率為14.8%。其中輕度抑鬱10.8%,重度抑鬱為 4.0%。這意味着在中國,每六個家庭就要有一個去面對孩子抑鬱的考驗。

2300多萬青少年患有抑鬱,與之相對的,是精神健康領域稀缺的醫療資源。報告還顯示,除學業壓力外,父母的管教、溝通,以及他們潛在期望帶來的自我壓力是重要的焦慮來源。

接受子女的普通其實並不難堪。(深圳派提供)

這之中,不少人父母對孩子精神問題「視而不見」,當孩子要求看醫生,很多父母還覺得沒甚麼事,他們會用自認為合理的方式來處理這個問題。

蜜一的父親最初也不願帶她看醫生,他的第一個反應是把 iPad 還給她玩,蜜一將其稱為「成人的立場」,認為一切青少年的問題都源於電子產品。即便做足了功課,蜜一也不曾覺得父母願意放下自己的立場,與她平等交流抑鬱的話題。

在欣怡確診抑鬱後,心理諮詢師曾問欣怡媽媽:「是不是給孩子的學習壓力太大了?」欣怡媽媽認真地回想一下,發現確實如此。

「我和老公都是名牌大學畢業,我深刻地明白,能過上今天生活,都是努力讀書、認真學習得來的。」

所以,從小我們就對她的成績要求特別嚴格,每個週末都在不停地上補習班。每天吃完晚飯,我就立馬催女兒去寫作業,生怕她浪費一分一秒。

每次欣怡成績下降,欣怡媽媽都要專門找她談話,苦口婆心地說一大堆大道理。確實,欣怡在督促下學習確實很好。

「可是我卻忘了,在當今越發內捲的教育環境下,當成績成了衡量孩子唯一的指標時,她很難感受到自己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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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處不在的競爭壓力,忙碌緊張的工作節奏,缺位的情感寄託,還有房價、落户、教育等多方面的壓力,給深圳家長帶來了前所未有的負擔,無形中家長把自身的焦慮傳遞給孩子,而面臨被「抑鬱」席捲的危險。

還有一個不可否認的事實是,近年來心理疾病年輕化、低齡化正成為一個趨勢,中小學生抑鬱事件同樣層出不窮。

這其實,也提醒很多深圳家長,掙錢雖然很重要,但如何紓緩壓力,快快樂樂地過日子,讓孩子遠離抑鬱等精神疾病的困擾應該同樣重要。

很多時候深圳的小孩總是被催着走,但作為家長學會給孩子鬆綁,去關注幸福,成為一個心理健康、人格健全的人。

*應受訪者要求,以上人名皆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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