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ubrick Artpick】策展又創作　專訪「全能型」香港藝術家Ali

在訪問Kubrick Artpick前兩天，我致電策展人，問：
「啊你哋有個artist叫Oldflower Ali，我搵唔到佢個中文名，唔知你有冇佢聯絡呢？」
「我咪係Ali囉！我冇中文名㗎！」

攝影：黃寶瑩
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然後他轉頭吩附身旁的人一些工作事宜，伴着一點吵雜聲，火速完成對話再跟我重新接話並預約訪問時間。那一刻他比較像一個秒秒鐘幾廿萬上落的生意人。

在等待他的時候，我沒有一絲煩躁，心想：「真好！『策展人＋創作人』，他已經為我決定好訪問角度。」

今天進入Adffordable Art Fair D11展位，看不見Ali的蹤影，致電予他，一接通他就整個人在我前面由左而右「殺出」。「唔好意思，剛剛急忙食了個快飯，手也是剛洗好仍然有少少濕。」我也不介意握手，因為我的手也是剛洗過濕濕的，大家都是匆忙人。

我問他：「其實那天通電話時你在做什麼？」

「沒有，都是在做一些有關展場佈置的工作，例如這幅畫應該怎樣怎樣擺，那盞燈的角度又該如何如何調校等等。」

「所以現在你是在Kubrick Artpick全職工作是吧？而最近似乎因為策展而非常忙碌？」

「是的，非常忙碌。我大概是在2015年尾開始加入Kubrick Artpick的。」

「之前不是說捱壞了身體所以離開了marketing的忙碌工作嗎？」

「身體好了，就再拋番個身出來做吧！」

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香港人。

【Profile】本來任職marketing的Ali，由於工作過分操勞的關係導致眼、肺與胃都出現問題，決定辭職休息並專心繪畫。由於他一直從未間斷過繪畫藝術，兩年間不斷畫，已經畫出百多個繪本角色。朋友對他說：「喂！不如將你啲畫攞出嚟展啦。」於是他就跟Kubrick出版了兩本繪本：《Let's go Somewhere Beautiful》及《All I Want Is You》。約2015年，休息夠了，「就再拋番個身出來做」。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不甘寂寞，還是出於搵食需要，抑或在熱愛藝術的同時仍然非常熱愛藝術行政的工作，在我而言，不論任何一個原因，這些都是「非常香港」的生活選擇。

Ali現在大約一天的工作流程是：早上上班一直工作至晚上8時，回家食個晚飯立即畫畫。未能一下子由工作狀態轉為創作心境，有些時候則可能晚一點才動得上筆；有時遇上工作極忙碌時，如現在Kubrick Artpick正在Affordable Art Fair舉行的策展工作，他便需要在更深夜的時份才可以創作。

「所以，我兩日前在facebook看到你在畫畫的相片，是在什麼時間拍的？」

「好似係凌晨兩、三點啦。你知啦，有時藝術家也希望把握最後的時機把作品做到最好。」

這是什麼？趕deadline囉！把握每分每秒把事情做到最好囉！

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香港人。

有時我懷疑，有一些香港藝術家是不是必須要在這種環境下生活才能孕育出藝術創意。

「我知道有些藝術家不是這樣的，他們有一部分較自我，喜歡自己獨自創作。而我不是，我仍然希望找一個平衡，希望有時能處於一個極度理性的狀態下進行藝術行政的工作，因為我仍然很喜歡與人溝通。」

「但一開始我也是無法同時兼顧工作與創作，而知道藝術行政需要絕對的理性，創作則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情緒。起初我對於自己因為工作而無法創作更好的藝術而感到壓力，以致無法入睡。於是我索性不睡，半夜起來想畫什麼就什麼，目的只是為了自己疲累、再入睡。所以那時我畫了許多半完成的畫，因為每次畫到一半都不要了，第二晚又開過一幅新的。」

「所以後來知道要兼顧工作及藝術，就是要訓練自己可以有效地轉換情緒。有時我在工作時忽然情緒到，我不知道怎樣形容，但現在我已經可以訓練到自己一直保留、累積那情緒。有一次我左手正拿着電話跟客對話，右手已經在畫畫！」

這是什麼！？EQ訓練和Multi-tasking囉！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香港人！

「甚至乎，這種轉換情緒的能力訓練更有助我創作本身。例如這一幅畫，類似潑墨的效果看似很奔放的情緒，但其實上面的月亮，以及月亮上的小屋，我必須要在非常平靜的情緒下才能畫得上。」

讓我形容一下眼前的Ali：頭髮短蓄整潔、九一分界、微髦，看得出有梳理，但應該沒有用風筒吹過。眉尾略鋒；圓框眼鏡，看得出有計算過自己的臉型配搭，帶點蔣志光的氣息；或許是策展人的緣故，穿的是稱身合膊的白恤衫、配以黑領帶、西裝背心，卻來一條深藍色牛仔褲，也讓一點恤衫從腰間溢出。簡單來說：Smart casual，迎合策展人＋創作人的身分。

第一次致電他時，由於他的聲音表現非常忙碌，我亦怕多打擾他。在會場訪問時，他非常留心聽每一個發問，眼神卻非常閃爍，經常環顧四周的看畫人士，又或者其他現場仍然在工作的同事。遇到相熟的客人，往往都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跟他打招呼，用最快的時間結束話題，然後立即回到我身邊繼續訪問，他對我「死唔斷氣」的問題賦予無限耐性，認真思考並友善作答。

我想說的是，如果一般藝術家予人一種「自我」、「率性」、「愛理不理」的刻板印象，他完全沒有，但他就是一個藝術家，可他流露的每分特質，都是我們最日常最熟悉的香港人特質。

我重新一次之前提過的質疑：是不是有些藝術家，只有在這種急促、壓迫、忙碌的情況下，才能孕育出藝術性？

「對我來說，壓力其實帶來正面的動力。當然這種兼顧正職的生活是我自己選擇的，而我一開始也會為自己的藝術發展感到困苦。但當我過渡了那個階段，就知道壓力對我的藝術來說絕對帶來正面影響。又例如，當我看見其他藝術家極好的作品時，我就會想自己一定也要做好一點。這未必是一個比較心態，而是當我看見了其他好的作品，我感動了，我的情緒被觸動，繼而用那種情緒繼續創作，這是一件極好的事。」

當然很多人仍然認為香港並不是一個適合發展藝術的環境，這就得看你用什麼角度去審視這回事。實際上，有人不屈不撓，自願地配合香港生活的節奏堅持繼續藝術。誰敢再說香港是文化沙漠？一個Affordable Art Fair，睇到你頭痛。一個Kubrick Artpick，睇到你窩心兮兮。

「Affordable Art Fair 2017」
展期：即日至5月21日
地點：灣仔香港會展中心
入場費：成人$160；學生／長者$90

「Kubrick Artpick」
展區：D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