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紀念特輯|西西天馬行空詩作表現我城獨有的敘事述說|開卷樂
回顧西西生平的文學作品,除了廣為人知的短篇小說之外,西西的詩作亦為香港文學帶來深遠影響。西西創作的詩富有濃厚的香港特色,不時以實驗性的手法記下港人平凡的日常生活,又以地道的術語寫出我城獨有的面貌,是真正代表香港的文學巨匠。
文:香港電台開卷樂|原題:西西紀念特輯(下):西西天馬行空的詩
西西在香港文學界舉足輕重,她是第一位香港作家獲頒美國紐曼華語文學獎及瑞典蟬文學獎。提名西西的評審,香港浸會大學助理教授何麗明曾言:「香港文學過去經常被視為次等,西西時而嚴肅、時而天馬行空的詩歌具香港特色,亦表現了一個城市的故事如何透過看似微不足道的敘事述說。西西得獎,提醒人們香港詩歌不應被忽視。」由此可見,西西的詩為香港文學帶來深遠影響。
創作具實驗性
西西的詩天馬行空,擴闊了讀者無垠的想像。西西的創作具實驗性質,如1982年,西西出版的第一本詩集——《石磬》,其中〈可不可以說〉一詩,正反映了她在文學創新及其「貪玩」的個性。全詩用七個「可不可以說」去劃分,再運用漢語量詞的特性,打破了平常約定俗成的使用習慣,擴闊讀者的想像,增添詩的玩味。如詩中寫道「可不可以說/一架飛鳥/一管椰子樹/一頂太陽/一巴斗驟雨?」,理應為「一隻」、「一棵」、「一個」,詩人卻寫成「一架」、「一管」、「一頂」,將鳥轉變為飛機,椰子樹看似水管,太陽如同太陽帽,量詞的轉換使物件更為活靈活現,甚至語帶相關。
除此之外,量詞亦加入傳統東方特色,如「一葫蘆宇宙」,形象生動,「葫蘆」這東方特有之物,和宇宙一樣,隱藏着神秘與玄妙。「可不可以說/一頭訓導主任/一隻七省巡按/一匹將軍/一尾皇帝?」不明就裏者,以為詩人將人物物化,似含有貶低之意,但詩句也說到「可不可以說/一位螞蟻/一名曱甴/一家豬玀/一窩英雄?」詩人又似在提高昆蟲動物的身份,直有孟子「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的世界觀。眾生平等,這種觀念在西西最後一本詩集《動物嘉年華》中流露。
香港電台文教組節目《開卷樂》由鄭政恆、黃怡、馮傑主持,逢週六晚上9時30分至10時,港台第二台播出。節目重溫 : https://podcast.rthk.hk/podcast/item.php?pid=541
土瓜灣的日常
西西在內地來港後便與家人定居於土瓜灣,一住便將近40年,無論讀書、工作均離不開這個地方。西西的弟弟張堯,是《我城》主角阿果的原型,他與西西自小在香港一起生活,居於馬頭圍道兩層樓高的舊屋。張堯在西西好友何福仁編導的紀錄片《候鳥 — 我城的一位作家》中接受訪問,回憶起當年的舊居,一推開門有一道長而闊的木樓梯,家在二樓,樓上有一個很大的天台,這自然成為他們和朋友的娛樂勝地。張堯又形容在舊居認識的朋友來自五湖四海,有行船的、做三行的,擴闊了他們的生活圈子。
西西在葛量洪教育學院畢業後在官立小學任教,生於斯長於斯,她的詩作不時反映了自己的生活細節,學生敬畏地偷看牟宗三老師的神態,更是年青歲月的寫照,農田、港灣、沒電梯的舊樓,滲雜香港低下階層的面貌。
《西西詩集.土瓜灣》:
「我的確
在土瓜灣一住住了將近四十年
書院對面的中學是我的母校
書院旁邊的小學是我教書的地方
以前這裡是種瓜種菜的農田
遠些是港灣;同樣的問題
大概不會問這裡的印裔,以及愈來愈多的
新移民,我也曾是新移民
我們恰恰經過一條橫街叫靠背壟道
抬起頭來我可以看見附近一幢沒有電梯的舊樓
四樓上有一個窗口打開了一條縫隙
那是牟老師狹窄幽暗的小書房
他老人家長年伏案瞇起眼睛書寫
長年思索安頓生命的問題
無論住在哪裡總是漂泊
但牟老師畢竟在土瓜灣住了許多許多年
土瓜灣就有了值得居住的理由」
(本文原刊於報章專欄《開卷樂》,此為加長版。圖片及標題為編輯所擬,本文不代表藝文格物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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