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展2022｜沈西城談倪匡：女人是創作泉源 太乖寫不出衛斯理
【書展2022】香港著名科幻作家倪匡於7月3日離世，其好友沈西城早前在書展講座「追念倪匡傳奇一六七十年代香港文壇盛況」開腔談及老友，幾段往事輕輕勾勒出倪匡至情至性之品性。講座吸引不少書迷參加，席間他直言：「作家不能太乖。」指倪匡晚年再寫不出《衛斯理》系列，是因為失去燈紅酒綠的刺激。
「作家不能太乖」
他形容倪匡性情剛烈，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把東西拋棄，但好是好在——不會拋棄妻子。「他的宗旨是，我可以玩、跟一百個女人來往，但是老婆只有一個。所以他永不離婚，他心裡最愛他太太，但男人是會有一段時間荒唐。一個這麼頑皮的作家，如果不這樣，怎麼會有創作的衝動呢？」
曾有人問如何成為小說家，沈西城回答：「每個人都要先問自己，是否有天份？第二，要問你，頑不頑皮？如果你是男人，還要問你，喜不喜歡女人？愈多女人寫得愈好，這個是事實。女人是創作的泉源。」
一個這麼頑皮的作家，如果不這樣，怎麼會有創作的衝動呢？
「你看哪個藝術家不是幾個老婆，情人無數？你看哪個作家是沒有羅曼史的，連胡適都有！魯迅先生也有的！你不可能要求小說家是道德家，根本小說就不太道德。」他舉例，張愛玲在上海如果沒有胡蘭成，不可能寫得那麼好；假若亦舒沒有連串情人，亦不可能寫出好小說。
他說，倪匡後來「太乖了」。倪匡90年代到三藩市一個人生活，雖然買過幾千張AV影碟，連三藩市的超市員工都認得他，但沈西城卻認為，他當時的生活已經失去了刺激，沒有創作靈感，所以再也寫不出新的衛斯理，只能「炒冷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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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再會倪匡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以往那種瀟灑。我只看到一個對老婆非常好的男士。我不滿足，很多書迷同樣不滿足，最滿足只是他太太，針無兩頭利。」
「所以90年代前是衛斯理，90年代從三藩市回來後，變成倪匡，真名倪聰，浙江鎮海人，一個好老公。在我們讀者心目中，有些期待又有些遺憾，希望他繼續寫，但寫不出來了。」
論講數，沒有比倪匡厲害的
沈西城認為，倪匡在香港文壇是獨一人：「香港有很多人寫科幻，我很坦白說，沒有人寫得過他。你有他的文筆，沒有他天馬行空的構思，有天馬行空的構思，又沒有他的作家魅力和應對能力，他真的「五門齊」。他反應之快無人能及。」
沈西城笑言，倪匡最厲害的除了寫作，就是「講數」。《女黑俠木蘭花》原本的稿費是每1,000字10元，被倪匡一路談到1,000字100元，在60年代是很大的數目。後來梁鳳儀找倪匡寫書，原本每1,000字1500元，倪匡說不行：「要2,000，昨天剛加的。」
香港有很多人寫科幻，我很坦白說，沒有人寫得過他（倪匡）。
沈西城回憶當時倪匡對梁鳳儀說，一本書9萬字，一個禮拜便能交稿，一座皆驚。怎知席後倪匡偷偷對他說：「其實我四天就寫好了，我粗製濫造嘛。」倪匡當時在三藩市，每個禮拜都憑稿費進帳18萬。
尋夢應該被翻譯
講座間，他詢問台下觀眾：「哪本衛斯理寫得最好？」他認為是《尋夢》，構思完整，是完全符合起承轉合的傑作，應該要被翻譯成英文出版，讓外國人看看香港科幻家推理的傑作：「不單是美國人有，也不單是（《三體》作者）劉慈欣。他們應該看看《尋夢》，翻譯了一定暢銷。為我們香港人爭一口氣。」更說如獲翻譯到美國，《尋夢》分分鐘能贏得普立茲獎。
他談及從前有位朋友癡迷衛斯理，連衛斯理的吃穿都研究透徹，但他認為這不是欣賞小說家的正途：「有系統的紀念、推廣才是真正愛他的方式。他在世的時候你買書是愛他，他死了以後把他的作品推廣，到外太空也能看到他的作品才是真正的愛他。」
他提到，《尋夢》是倪匡自己的經歷。他經常坐到同一個夢，醒了以後便在廁所立刻寫下來存檔，有百分之三十的衛斯理情節，都是他做夢的時候夢到的。
「很難再有這樣的好兄弟」
沈西城與倪匡相識52載，當被問及關係為何如此之好，他直言自己也不明白，卻說起一段往事。他們有位朋友叫趙崇邦，是徐克的美術指導，會一些紫微斗數，有天對沈西城說：「原來倪匡的命盤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盤，入面四個火，還是丙午日生，丙又火、午又火，所以性格很暴烈。」趙崇光把沈西城的命盤和倪匡的命盤對照，驚覺——原來沈西城的命盤帶四個水，剛好對應倪匡的四個火。所以沈西城指倪匡從來不罵他，甚至說他是好人。
倪匡7月3日離去那天，幾乎所有的新聞引用沈西城的Facebook貼文，但他坦言自己不是第一個知道消息的：「第一個知道的是吳思遠導演，他發信息給我，讓我去查。後來去問陶傑，確認以後我才在Facebook發布，沒有想到有這麼多人引用。」
老友離世，沈西城表示倍感惆悵。說起往事仍歷歷在目，尤其他們最風花雪月的時期，有次他們在尖沙嘴的夜街喝酒喝到醉醺醺，醒來發現捧著一個垃圾桶，還以為是抱著美女。沈西城說完感嘆：「那時候是真正的倪匡，真正的沈西城，很難再有這樣的好兄弟。」
在講座尾聲，他提及自己會在下月出一本新書，正是關於老友倪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