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創作「重量不重質」反而更好？︱人生導演課︱冼振東專欄

創作班第一課，Billy叫我們在筆記簿上面「寫字」。

「寫乜都得，七分鐘。無主題無限制，唯一規矩係：keep your pen moving。一停喺道諗就犯規，今堂就唔使再上嘞，下個禮拜先返來。understand？」

嗯，會不會是詐騙呢 ……

文：冼振東

七分鐘之後。「又唔俾停又唔俾諗，搞到自己寫咗堆垃圾出來，係咪？」Billy拿出一盒朱古力條，抽出一條來吃。「依家合埋本簿，唔好理嗰堆『垃圾』住。我想講一個關於『攝影班』嘅故事。」

還要故弄玄虛，伏味甚濃 ……

「喺一個攝影班嘅第一堂，教授將班入面嘅一半學生歸入『量組』，另一半就係『質組』。『量組』同學嘅成績取決於交出來嘅功課數量，100張攞 “A”、90張攞 “B”、 80張攞 “C”，餘此類推；『質組』呢，只需要喺deadline之前交一張相就得嘞，不過如果要攞A，嗰張相就一定要非常之出色。結果呢？出乎意料，最好嘅嗰幾張相都係來自『量組』嘅。」*

「即係『重量不重質』反而好啲？」有同學問。

「Exactly！」Billy咬著朱古力條：「由細到大全世界都要求我哋『重質不重量』，尤其係我哋個個都俾考試制度操到要做出有質素嘅『答案』。久而久之，我哋就樣樣嘢都左諗右諗，三思而後『出』…… 係嘅，深思熟慮係做人做事嘅正確態度來嘅，但係創作唔係咁嘅囉。」

「即係有理無理，寫咗出來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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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哋依家打番開本筆記簿，望下嗰堆『垃圾』。」他頓了頓：「喺一定時間之內keep the pen moving，諗到咩就寫咩，好多教寫作嘅書叫呢個exercise做 “free writing”『自由寫作』，不過我覺得叫『即興寫作』貼切啲。」

我們翻閱剛才所寫的東西。他續道：「有無發現當中有一、兩句嘢，甚至只係一、兩個字係比較有feel呢？有feel到可以發展到一個古仔出來呢？」

嗯 …… 又真的有啊！

「記住，任何創作，有質素嘅成品都唔係『作』出來而係『改』出來嘅。如果我哋一開始就重『質』而不停左思右想，甚至乾等靈感，出來嘅成品都唔一定好（就好似攝影班嘅『質』組同學嘅作品），重分分鐘因為無時間改好啲而交唔出自己能力範圍內最好嘅作品。」

「所以就要諗到咩寫咩，再慢慢改？」

「無錯。先重『量』，才有足夠材料去製造出『質』。而更重要嘅係，唔俾諗係咁嘔曬啲嘢出來，就無機會俾個腦去質疑自己，到頭來一『文』無成。」

嘩！這個真的當頭棒喝！老是重「質」，腦袋一定有聲音不停質疑自己，最後什麼也寫不出來。

「嗱，人生在世有好多嘢可以做，點解一定要做藝術創作呢？因為我哋都有嘢想表達。咁想表達咪表達出來囉，點解創作又係一件咁難嘅事呢？因為我哋唔係想表達就表達得到，『表達』係需要勇氣嘅 …… 嗰種最難嘅勇氣，就係戰勝自己嘅勇氣。」

靜默。

「唉，通常我講完啲咁嘅嘢個頭都會好痛 …… break一break先。」

*這個故事來自《原子習慣》（Atomic Habits）一書，第166-167頁（James Clear 著，2019年，方智出版社）

（專欄「人生導演課」每月刊出，標題由編輯撰寫，原題：「《重質不重量，一事無成》」。本文不代表藝文格物立場。）

作者簡介｜冼振東，明愛華德中書院助理校長（演藝），深信戲劇能成就全人教育，致力栽培學生成為自己人生舞台的導演：「導好自己・演好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