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報告‧北京學校】戚俊＠DAVID BORING：胡同中的瘋狂嘈音

除了好聲音和嘻哈，中國還有Livehouse。
但「北上睇騷」聽起來，隱約有點退而求其次的感覺（去不到歐洲就去九寨溝），再加上大家怕中伏，故此吸引程度往往不及日本和台灣受歡迎。
然而事實又是否如此？我們找了幾位到過中國各地Livehouse演出的本地獨立樂隊成員，聽聽他們不邪惡、不隱世但極高質的心水推介，以及對於中港兩地Livehouse生態的觀察。
第二站去到北京舊胡同內的School酒吧，由Noise-rock／Post-punk樂隊DAVID BORING的鼓手戚俊分享他所嚮往的混亂，並且談及Livehouse是否應該對政權作出妥協。

集Livehouse和酒吧於一身的Live Bar很常見，北京School的環境又是怎樣？

由於位於胡同巷中，外人要左轉右拐才能到達。表演空間部分只能容納100人左右，睇騷時常常人撞人，但我很享受這種接近零距離的感覺。 反而酒吧部分很大，有足夠地方讓觀眾休息回氣。整體裝潢可以用糜爛工業風來形容，沒有亮麗修飾，牆身也有剝落部分。

那次是和另一本地Indie樂隊Ex-Punishment聯合巡演，現場氣氛和觀眾投入程度如何？

School是一個適合發癲的場地，有punk的氣氛。我玩那場也有開pit（重型音樂現場常見行為，觀眾自行空出一個範圍，然後互相衝撞），主音企上喇叭時，台下也以肢體動作回應，完場後會叫「再來一個﹗」 如果要和香港比的話，我較喜歡School那一場——不知道這些是否正常反應，但至少我在香港未見過如此熱烈的氣氛。

喜歡混亂的你，在School演出時又有什麼難忘體驗？和香港有何不同？

雖然未至於流血打交那種暴力程度，但有觀眾在Ex－punishment表現時會倒水，有人甚至上台搗亂，拔走電源和結他線。但他只是飲醉後無意識地「條件反射」，而非存心搞事。不是享受音樂，而是享受混亂－－這點其實和我們一樣。老老實實，自己很喜歡混亂，會覺得好X正，但其實香港的Hardcore、Punk騷氣氛不算特別濃厚。

在老胡同內玩Punk這件事相當有趣，聽說五道營的性質亦類似文創區？

其實有文青感覺，不過我討厭文青，所以說是文化藝術街會比較恰當。我頗鍾意北京，因為周邊也有古色古香的建築物，雖然空氣極差，但氣氛很chill，暫時未有遊客Feel。加上始終是北京，Livehouse附近亦有很充裕的放空、消遣空間，這令我想到Hidden Agenda新址其實一點也不大。

當地的Livehouse生態健康嗎？

在中國搞騷，某程度上需要妥協。每場騷都會有公安來視察，確保沒有「反動」事情發生。北京Livehouse文化有點去政治化，音樂歸音樂，政治歸政治－－雖然聽起來很政治不正確，例如有人會立馬反駁：「玩punk都唔反建重制？」

我自己當然也極度痛恨這個打壓音樂的邪惡政權，然而北京Livhouse生態蓬勃，背後正是源於妥協。政府覺得你是搞音樂而不是搞亂檔的話，演出規模多大也沒問題，像另一知名Livehouse愚公移山觀眾便可以多達6、7百人。但苛然讓它嗅出你在音樂以外有對抗成份，就會觸動其神經，屆時便有十萬個理由「搞」死你。

這個「政治不正確」的想法，好容易予人一個錯覺，認為我所講的是為了維穩。但我絕無此意，也不想別人覺得我妥協。我是想以中立的角度觀察中國的運作模式，所指的Play Smart亦不是臣服於制度，而是在既有玩法下保持自己底線，同時能夠生存。

若然「妥協」套用在香港，相信不少HA支持者或Indie迷也很難接受。

因為我很討厭那批大叫口號，口說對抗但其實只得一股熱血，無邏輯無獨立思考的HA支持者，可以說人云亦云的。「盲毛」，所以我想提供多一個切入點給大家思考。

我不是指北京做法就是正確，香港這樣做就是錯誤。只是認為在這個遊戲上，大家要玩得聰明一點。現實就是如此殘酷：你根本無方法改變這個邪惡政權。即使之前HA走火警證明了消防安全，它一樣可以在其他地方針對你。如果要成功保留Livehouse，便要在某程度上妥協。我自己也不斷掙扎及思考，有什麼長遠之計能夠突破制度。會不會有Indie圈、文化圈的「自己友」能進入建制，嘗試爭取內幕消息或聯繫？不少HA支持者也會反對，但Play Smart就是如此，難道你認為北京Livehouse搞手和政府人員毫無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