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不做外科醫生 反願天天解剖屍體？一原因讓他寧為死者服務
如果說「醫生」的天職是拯救生命，那「法醫」就是透過與屍體的對話以釐清死因，讓冤屈不再石沉大海，探索屬於死亡裏的秘密世界。
今年37歲的陳然致，在馬來西亞從事法醫工作將近4年，目前任職雙溪毛糯醫院法醫部副主任。 「我是在2009年當上醫生；2012在法醫部工作；2015年開始唸法醫專科；直到2019年4月，正式成為法醫專科醫生。」
他分享，當初只所以選醫科主要是希望能為這個社會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過往，大部分人的志願不外乎就是醫生或是律師，而我選擇了當醫生。」性格幽默的他笑說，醫生應該算是有意義的工作對吧？
醫生有外科和內科之分，而因為他喜歡「動手」做東西，所以選擇當外科醫生。陳然致曾先後在普通外科和神經外科實習，但他說，這兩個部門的節奏非常快，遇到的都是緊急狀況。他舉例，闌尾炎切除手術需時1個小時左右，但麻醉師會說：「Doctor，45分鐘可以解決嗎？Doctor B一般半小時就可以搞定。」
他坦言，每場手術都是在非常匆忙的情況下完成，根本沒有時間好好思考。 「醫生的工作是診斷當下的病症，然後根據病症配藥或進行相關治療方案，但病症到底是如何形成的，醫生一般是不會也沒有時間理會。」「有次，遇到一名車禍傷者，死在急診室裏，當時必須進行解剖。」那是我第一次踏入驗屍房，我感覺很平靜，因為我可以好好思考到底該傷痕是如何造成的？ 「那時候他便發現，相比起醫生，自己自己更適合當法醫。」
對於醫生和法醫的分別，他說，主要是服務對像不一樣。原理和個別的專科醫生一樣，心臟科專科醫生服務的對像是心臟病患者；婦產專業醫生服務的對像是孕婦和女性。 「法醫服務的對象就是遺體，讓死者有機會開口說話。」他同時補充說道，法醫的工作除了剖屍驗屍之外，也會協助警方為嫌疑犯或受害人做活體檢驗，如性侵犯案、特別的傷人案、謀殺案的疑犯等等。
然而，因為法醫的工作不容易被看到，導致法醫部經常被忽視。 「直到疫情期間，國內死亡人數爆增，再加上因染疫離世的遺體有特定的程序需要遵守，讓大家意識到法醫部的重要性。」
雙溪毛糯醫院是冠病治療中心，他說，最高峰一天有將近20具遺體送到停屍房。 「法醫部舉辦了相關課程讓殯葬業者參與，因為當大家都有了知識，就能降低受感染的風險，或願意承冠病遺體的案子。」他回憶說道，當醫院出現首宗冠病遺體時，沒有殯葬業者敢承接，因為擔心會被感染。 「處理遺體時，殯葬業者需要會穿好防護衣、手套、以防止被感染或在過程中造成疫情擴散。」
冠病遺體處理的程序，包括：院方致電通知家屬死訊，遺體轉移到殮房，等待家屬前來辦理認領遺體；親屬或殯葬業者向衛生局官員預約時間，以方便當局安排人手監管處理遺體過程，然後讓家屬站在玻璃窗外瞻仰遺容；隨後遺體裝入預選棺木，並使用特定塑料膜層層包裹棺木；棺木將被送往先獲准的墓地或火葬場，現場會有衛生局官員監管。
法醫生涯的最大挑戰
陳然致平均每年會解剖大約300具遺體，他說，在馬來西亞，一般只有非自然死亡的遺體才會進行解剖，包括自殺、意外（被動物或機器致死）、被他人致死、死因不明、突然死亡等等。在訪問中，他更提出一個非常重要的一點。他說，倘若任何家屬覺得家人的死因有疑，即可報警，然後由警方介入調查，並為遺體安排解剖。
回想過去面對的最大挑戰，陳然致說：「疫情期間，面對爆增的遺體。」他形容，因為是冠病遺體的關係，需要在一天內處理，所以需要額外停屍櫃來擺放屍體。
另外，則是一宗印度大漢疑似繼子棒打致死的案件。 「該名大漢在離世三天前，曾和繼子發生爭執，然後被繼子用鐵棒敲打頭部。」當時被送進醫院進行治療，經過觀察後，被允許出院，卻沒想到突然死亡。
「大部分人都以為是被棒打後，導致腦積血死亡。」負責此案件的警察甚至已經把繼子扣留起來，待陳然致的死因報告出爐，就能正式起訴繼子誤殺罪名。
「解剖後，我發現死者的腦部並沒有瘀血，也就是說他的死因非腦積血。」隨後他為遺體抽血檢驗，才發現他是死於中毒。 「主要是喝到市場上的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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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醫，隨時會被尋仇的風險？
陳然致說，法醫的工作除了解剖之外，還需要與死者家屬會面，出庭作證等等。 「有次有一個黑幫老大被槍殺，雖然死因是被彈頭打傷頭部，但隨後驗出他冠病陽性。」因為是冠病遺體關係，葬禮無法風光大葬或遊街。 「但該黑幫老大的屬下執意要幫他們的老大遊街，更要求我纂改死因報告。」
他說，當時醫院堆滿了他的屬下。 「我不敢走醫院大門口，甚至特地繞幾圈才轉進醫院停車位。」幸好，事情最後完美結束，沒有造成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法醫隸屬衛生局，而且只有政府醫院有法醫部門。 「無可否認，法醫的發展空間一定不會比其他專科來得多，因為專科醫院可以往私人醫院發展或自立門戶。」
陳然致坦言，無可否認，法醫這行業會有金錢的誘惑。所以，法醫心態一定要正。 「無論在甚麼情況下，一定要為死者找出背後的死因。」
他舉例，生病了，大部分人都會知道去找醫生；但人去世後，大部分人知道自己的權利嗎？ 「就好像停屍間常會有一些流言蜚語，包括遺體會動等等，但這些都不是真實的！」所以陳然致除了會出現在醫院法院部、停屍間之外，更能在各大分享場合上看到他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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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獲「馬來西亞東方網」授權轉載，原文：解剖遺體釐清死因 陳然致：法醫讓死者有機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