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大圍城】匿藏、失落、逃脫 示威者暗黑14天:職員開門險被揭
11月中旬,反修例衝突演變成大學攻防戰,中文大學和理工大學先後成為「戰場」。理大圍城13日,示威者突圍、游繩、爬渠逃走,留守者後期散失於校園幽暗角落裏。事隔一個月,有曾被困兩周、最後逃出的示威者接受訪問,憶述匿藏躲避理大職員搜查的經歷,也談到長期留守情緒低落,靠看動畫、上連登減壓。
解封:逃出翌日telegram 報平安
11月30日,理大解封翌日下午,記者的telegram收到短訊:「平安出返嚟啦。」發訊者是理大解封前夕,身穿綠衣、獨自開記招的留守者——阿翔。他在11月16日進入理大,主要負責伙食及清潔,遇上警察包圍,他當了十多日「囚徒」。被困兩周,他錯過了區議會投票、召開了人生第一次記者會、練成匿藏逃生的技能。
阿翔是少數留守到最後的示威者,重獲自由後,除透過telegram向記者報平安,也談到匿藏方法及留守者心情。他形容後期留守者常躲在藏身之所,只在熟悉的範圍活動,「夜晚無人先偷偷地出嚟,廁所都係偷偷地去」,大部分時間在恐懼中度過。
抉擇:選定留守 專心尋「鐵竇」
回望圍城13日,其實早於第二、三天起,留守者對去留已有分歧,逐漸演變成兩個平行時空。有意逃生的人,每日放哨,留意警力分佈,研究逃走路線;決心留守者專注尋找藏身地點,在雜物堆中尋寶,保存物資。儘管大多數人對去或留搖擺不定,但一旦下了決定,精神狀態都明顯不同。
容身:冷氣機槽、通風口藏身
記者在理大校園採訪多日,不時遇到阿翔,發現他總是漫步校園,因為他早已決定留守,無須思考逃亡大計,專心收集物資,為持久戰作準備。「食物需要搵,因為選擇較少,尤其(後期)廚房唔開嘅時候」。阿翔笑言,但更重要的任務是尋找「鐵竇」,有鎖有櫃有床的房間最具「戰略意義」。他解釋:「就算有人入到嚟,第一眼都睇唔到我。」記者觀察到留守者見縫插針,只要夠隱閉,假天花、機房、通風槽、冷氣機槽都可以是藏身之所,這些地方經常遺下雜物、床舖及食物殘渣。
理大留守者匿藏地方:
躲避:匿床下底避搜查
鐵竇不止一個。圍城中後期社工、教師、理大職員紛紛出動洗樓,留守者要躲避他們規勸,需要經常轉換藏身之所。最驚險一次,阿翔正躲在一個有鎖的房間,惟理大職員用鎖匙開門檢查,他即時閃入床下底,「搵啲雜物遮住擋住」,幸好職員未有仔細搜查,事後要轉至第二個藏身點。
計謀:靜待紅隧通車尋「機會」
兵捉賊的遊戲幾乎每日都上演,留守者堅持死守是基於一個判斷——紅隧開通就有路走。阿翔指,紅隧是香港交通樞紐,警方不可能長封,這場仗勝負取決於誰更有耐性。再退一步來說,阿翔始終認為留守好過自首:「我嚟清潔都有錯?清潔都叫暴動?」他覺得,要離開校園的人應該是警察。
理大校方搜索人員在全校園搜索留守者
分歧:二人小組分道揚鑣
但紅隧究竟何時恢復通車呢?留守者茫無頭緒,長期處於高壓狀態。阿翔坦承曾陷於低潮,他本與一名好友組成小隊,惟朋友未滿18歲,為免家人擔憂,終透過校長協助離開理大。二人小組解散,阿翔為此頹廢了大半日,「因為唔捨得佢,無咗隊友,惟有同自己講要撐住落去」。
疑慮:「救護」夜間出沒拍門勸離惹不安
留守期間,理大不時傳出速龍進攻、Z Core洗樓,甚至有黑社會出沒的謠言。阿翔憶述,有一隊三男一女組合,自稱是First Aid小隊,常在夜間出沒,不斷叫道:「手足啊,一齊出嚟走啦!」有一次,他被對方遊說出來傾談,對方不斷勸說他離開,聲稱即使登記資料後亦可刪除。阿翔拒絕,卻因此暴露藏身地點,事後其門鎖被撬,阿翔至今無法確認對方身份。
失落:上連登看動畫減壓
為了紓壓,阿翔選擇看動畫。有一次記者在餐廳一角,發現身穿紅衣的阿翔神態自若,靜靜地坐在椅子上,使用餐廳內的電腦上連登、開youtube看動畫《慎重勇者》,劇情偶有笑點,阿翔便發出一兩聲嘻笑聲。這時他已從好友離隊的失落中恢復過來。旁邊兩名外媒記者近距離拍照,他也不阻撓,只隨手戴上一頂鴨舌帽。阿翔說,希望透過鏡頭讓外面的手足知道留守者還好,不必擔心。
崩潰:「抗爭飯堂」廚師情緒異樣
阿翔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似乎較能適應困境,但坐困愁城不是人人吃得消。他憶述,「理大廚師」入院當日,精神開始有異樣,「有少少混亂,情緒大上大落,側邊啲人都驚驚地。」部份留守者情況更令人擔憂,「有人匿埋四、五日無出嚟,涼都唔沖,唔敢見人,同社工講嘢連完整句子講唔到。」
轉機:警察進校搜證
理大解封前一兩日,警察開始進入理大搜證,阿翔憶述:「驚佢哋會趁機洗樓,呢一兩日係匿得最埋」,但這同時又意味着理大或快將解封,「當時已經知道可以走得」。結果警察檢走汽油彈及武器後,未有洗樓捉人。阿翔原本打算在29日解封當日晚上才走,但聽聞理大已安排保安駐守,擔心再次被困,所以中午悄然離開。逃出生天的第一日,他約朋友食飯相聚。
逃脫:暫「強逼」放假
離開理大已大半個月,阿翔偶爾會想重返理大,被困太久,他坦言對外面世界有點陌生。他正「強逼」自己放假,放鬆一下疲憊的身心,近來只與朋友相聚、與手足互相開解。和理非活動盡量不參與,只是轉發Twitter做文宣任務及幫襯黃店。他不認為理大圍城一役後,運動會就此完結,因他相信自6月起爆發的反修例風波,已經演變成一場「長期抗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