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論|再見,夏寶龍
「再見」是道別的話,更是「下次再見」的意思。夏寶龍不是王光亞,我們沒有理由以為他的考察只此一次。這位港澳辦主任是中央港澳工作領導小組的常務副組長,應該亦會是新組建的中央港澳工作辦公室的主任,負責調查研究、統籌協調、督促落實。夏寶龍返回北京之前已向特首李家超透露,他將來會繼續安排考察。
在這次考察的第二天,民政及青年事務局局長麥美娟、醫務衞生局副局長李夏茵、勞福局局長孫玉菡分別陪同夏寶龍到了酒樓、地區康健中心和康齡社區服務中心,了解地區情況、基層醫療服務發展和安老服務。這屆政府很重視同鄉社團,並正在十八區成立關愛隊,但是除了多辦愛國活動之外,社區治理未見革新,上水、土瓜灣、將軍澳區區有問題,青年與政府的隔閡以及發展前景更是不用多說。基層醫療雖然制定了發展藍圖,但是各式各樣的醫療券未能有效調動市場力量,家庭醫生不多人有,近日再有病人在公立醫院等到離世。所謂安老更是笑話,人到耄耋還要開的士、做小販,而且勞工保障落後,失業保障近零。夏寶龍下次再來,麥美娟、盧寵茂、孫玉菡局長能夠展示什麼好成績?
北部都會區待建 八大中心僅口號
上星期六在「全民國家安全教育日」開幕典禮之後,發展局局長甯漢豪、運輸及物流局局長林世雄、環境及生態局局長謝展寰向夏寶龍講解了北部都會區的策略目標,實地考察了新界北的發展用地。北部都會區公布至今已經一年半,但我們仍未見到多少進展,棕地和農地還是遍佈新界。據估計,北都適合發展的棕地多達四百公頃,另外地產商在新界也都囤積了一千公頃的農地。對於北都用地規劃、基建工程的進度,甯漢豪和林世雄不只作為現屆政府的主事局長,亦都在上屆政府出任發展局常任秘書長,實在責無旁貸。收地不力,又沒有檢討丁屋政策,沒有審視鄉村式發展用地,這樣豈算是「積小為大、積少成多」?夏寶龍前往新界北考察之前,在鏡頭面前強調要開發土地。他下次再見三位局長,新界的土地會否仍在閒置、荒廢?
在考察的第五日,商經局局長丘應樺、財庫局副局長陳浩濂、創新科技及工業局局長孫東、文體旅局局長楊潤雄向夏寶龍說明了香港的商業及金融、創科工業、文化旅遊發展。雖然我們有「總部經濟」的口號,有「國際金融中心」的說法,但不知道官員有沒有指出,以香港為地區總部的企業數目在過去十年近乎沒有增加,金融業又沒有多少溢出效應,廣大市民未能受惠經濟成果?局長們又有沒有提到,創業對許多香港人而言並非可行選項,創意工業上個世紀的餘暉仍然令人眷戀,「你好,香港」原來只吸引到平價旅行團?由四大支柱、六大產業到八大中心,我們不是沒有明確的定位,但地租主導的經濟結構一天不改,發展潛力又如何釋放?夏寶龍下次再來,香港的舖租和樓價不知又已經漲了多少。
夏寶龍在保安局局長鄧炳強陪同下與六支紀律部隊高層會面,又在教育局局長蔡若蓮的陪同下到訪了香港科技大學、香港大學、一所中學和一所小學。警隊對於「由亂到治」的作用有目共睹,教育局對於國民教育的重視亦毋庸置疑,教師和學生的內地考察團一個接一個地出發。但是《基本法》第二十三條還未立法,警隊招募的困難反映與青年的關係仍待重建。甚至乎在新的人口結構,我們還有多少青年也是未知。保安局和教育局即使可以促成「由亂到治」,但「由治及興」卻要厚積才能薄發。
還有今次未見陪同夏寶龍考察的政制及內地事務局、公務員事務局、房屋局局長,肩負推動與大灣區城市合作、促使政府部門提速提效、確保房屋供應到位以至「告別劏房」的重要責任。這屆政府上任將近十個月,社會卻仍未見多少新氣象。
李家超要展開香港的「改革開放」
夏寶龍這次來港考察六天,反映了中央對香港的高度關注。就好像習近平月中再一次調研廣東,代表着對深化改革開放、建設大灣區的重視。也叫人想起鄧小平的九二南巡,重新為改革開放注入動力。夏寶龍當然不是鄧小平,但只要李家超認識到改革的迫切性,他應該把握這一次機會,展開屬於香港的改革開放——改革經濟結構,釋放社會潛能。這亦會是鄧小平所構想的「一國兩制」的重大實踐。香港的高度自治權一方面不能離開中央的全面管治權,但另一方面,中央的全面管治權要有香港的高度自治權來配合落實。夏寶龍總會回到北京,每一天在金鐘政府總部統籌指揮的始終是香港特首。
夏寶龍結束考察不到幾天,李家超帶領了政務司司長、四名局長以及八十三名立法會議員北上大灣區四個城市訪問。才一個月之前,李家超也利用了全國兩會後的時機,率領了八名局長在北京拜會多個中央政府部委。毫無疑問,這屆政府具備融入國家發展大局的意識,也知道要積極參與建設大灣區。但參與建設的前提是有一己所長,能夠有所貢獻。深圳創科日臻成熟,廣州以先進製造業為主打,香港打算怎樣發揮優勢,引領廣東省九市以及澳門共贏,社會遠未見到答案,也不知道官員、議員走訪深圳、東莞、佛山和廣州之後是否就會為香港拿出發展策略。
對接內地發展,不是要令香港失去西化、國際化的特色。夏寶龍和中聯辦主任鄭雁雄近日不約而同地指出,香港要馬照跑、舞照跳、股照炒,鄭雁雄還加上了「外語照講、洋名照叫」,就說明了香港一路走來的中西文化特色跟融入國家發展大局毫無矛盾之處。我們真正的問題在於失落了發展精神,以致許多人仍然可以馬照跑,舞照跳,但回到家中卻不是劏房,就是蝸居。在這樣的生活經歷之下,亦沒有多少人還能有力、有心創業、拼經濟,遑論帶領大灣區走上新台階。
我們的經濟發展不會因為疫情結束自然重回正軌,優質工作整體減少的問題已呈結構性,中產職業以至中產本身正逐漸消失。香港與區內發展中經濟體的優勢差距收窄,科技革命衝擊中層工作。我們的經濟體量已給新加坡超越,家庭的入息增幅落後,住屋開支卻增幅嚇人。香港這個昔日的亞洲四小龍,現在的經濟繁榮已變得空洞,甚至是金玉其外而敗絮其中。夏寶龍寄語香港能成為宜居、宜業、宜學、宜遊、宜養的世界魅力之都,誰會不想?但特區政府不用好高度自治權,全面改革施政,世界魅力之都又如何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