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宵大廈2｜專訪文化學者梁旭明：塗黑膚色以外的種族定型歧視

無綫劇集「金宵大廈2」涉及外傭的故事，因塗黑身體演譯而受非議，社會熱烈討論有否歧視外傭。嶺南大學文化研究系副教授梁旭明指，本港討論集中在塗黑膚色，忽略了背後文化挪用、種族定性歧視等討論，劇集的故事中引用了外傭的刻板印象，配上故弄玄虛的佈局，有機會令觀眾把所有刻板印象都信以為真，又或有原本已有類似偏見，因而加強印象。
她坦言種族議題難有正確答案，事件反映香港就種族的討論少之有少，藉電視劇爆發，日後傳媒應更有國際視野，要與觀眾一同進步。

塗黑膚色之外　文化挪用、加強負面標籤

梁旭明指出，是次討論帶起時，主要針對演員塗黑身體的行為，認為是窒礙了劇集本身帶來的複雜種族問題討論。她說，要全面討論是次事件，不只角色本身塗黑身體，更包括故事、佈局以及挪用了哪些文化元素。

「姐姐」故事中，提及一名菲傭剛到港，曾因走失了狗隻而向僱主說謊，晚上邊唱歌邊抱着布偶似是下巫術，後來又指因其曾流產，另一方面，兩名僱主憶女成狂，而改變菲傭形象以滿足他們想像。

梁旭明認為，故事本來複雜，有觀眾會認為，「錯不在菲傭，而是在僱主身上，那怎麼可以說角色是醜化？」不過她指出，故事中亦包含了一些香港社會上對外籍傭工的負面標籤，如落蠱術、貪慕虛榮，甚或菲律賓男人會趁妻子在港當外傭時「搞三搞四」等刻板印象。

劇中強調刻板印象　令種族定性歷久常新

《金宵大廈2》布局本來屬懸疑、幻想性質，梁旭明說：「好難不令人產生懷疑，更加去故弄玄虛，增加大家對外傭的刻板印象或者想像：『是不是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以該集的預告片段為例子，指出以漆黑、神秘的氛圍，再有外傭角色手持布偶，並有紅色物體鼓勵觀眾想像為血，似是引導觀眾扣連到外傭的負面印象，指當晚看到後都感不舒服。

當電視劇故事混合真假內容時，「哪些是fantasy（幻想），哪些又是真實呢？」梁旭明指，觀眾接收訊息時，有機會照單全收，把所有刻板印象都信以為真，又或有觀眾原本已有類似偏見，而劇集加強了其印象，「這些就是為什麼『stereotype』（種族定型）可以歷久常新。」

她認為，電視劇當然是有真有假，但涉及外傭時，類似內容就會自然地領導觀眾有種族他者化的印象扣連，產生不同的閱讀。

上綱上線言論　令討論難以深入全面

坊間就「姐姐」的內容討論熱烈，就是否涉種族歧視各執一詞，梁旭明亦認為部份討論有點「上綱上線」，「油黑塊臉就是歧視？我想不是這麼直接」，甚至會因而令人覺得「搵嘢嚟講」，種族議題向來沒有正確答案，亦不能一句說清，應要更全面討論。

歸根究底，劇集能夠觸動大量神經，梁認為反映香港就種族的討論，甚至媒體處理有關議題，都是少之有少，而一直未有處理種族議題的討論，一層又一層累積下，引發是次熱烈的討論。

電視台未與觀眾一同進步

電視劇製作應如何避免種族問題，是否「唔拍唔錯」？梁旭明認為，種族議題複雜，難以一句講清，「沒有教科書答案，講什麼叫對、什麼叫錯」，指事件反應電視台或未有意識到觀眾層的進步，亦忽視了社交媒體帶來的「間接觀眾」，指是次參與討論的人或許未必所有都是TVB的觀眾群，但因看到社交媒體內容後，再去觀看劇集，令觀眾更多元化。

她指，在全球化年代，觀眾無可避免地更具國際視野，而「Black Lives Matter」（黑人的命也是命）議題席捲全球，外國就種族的討論難免硬套在香港上，認為監製或編劇要評估風險，有足夠敏感度意識到可能出現的反響，並評估帶來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