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三十】組非法遊行佔天星兩月撐民運　長毛回首當年兩錯判

社運人士陳景輝，於6月2日下午舉辦今年最後一場「六四社區導賞團」，並請來前立法會議員「長毛」梁國雄，於中環舊天星碼頭、即現今中環大會堂對出的位置，憶述「四五行動」於八九民運期間，如何在這裡進行了持續兩個多月的抗爭。
30年前，才成立不久的四五行動，「佔領」天星碼頭逾兩個月，組織了非法遊行。街頭抗爭經驗豐富的長毛，在當年的民主運動中，處於較邊緣的位置。回首前塵，長毛細說，在聲援整場八九民運的判斷當中，他曾作出兩個錯誤的判斷。
攝影：黃桂桂

由「一群人」到「四五行動」

1988年，長毛梁國雄、劉榮錦等人成立了一個讀書會，初時讀書會沒有名字，只由「一群穿白衣的人」組成，故被稱為「一群人」。後來，他們意識到組織名字之重要性，深思熟慮後，決定於1988年底成立「四五行動」。

長毛解釋「四五行動」名字背後的意義：「『四五』取1976年4月5日第一次天安門事件的精神：自發、勇敢；『行動』代表我們不只是書生論政，更要發起群眾行動。」「四五行動」成立初期，主要有三大綱領：結束一黨專政、權力歸於人民、實現中國與香港的民主制度。長毛憶述，八九民運期間，他曾作出兩個錯誤的判斷，低估了香港人支援愛國運動的決心。

非法遊行 選址舊天星碼頭

1989年初，「四五行動」響應內地天體物理學家方勵之的呼籲，舉辦了一次大規模的簽名行動，要求中國共產黨釋放政治犯及結束一黨專政。這組織並於4月5日進行一次的不作申請遊行，即非法遊行。遊行起點，正是中環舊天星碼頭。長毛解釋道：「當時『四五行動』沒有會址、組織鬆散，而舊天星碼頭夠熱鬧，又有瓦遮頭，便成為被選中的地方。」4月5日遊行完畢，「四五行動」成員與警方對歭，雙方呈膠着狀態。

直至4月15日，時任中共中央總書記胡耀邦逝世。當天晚上，社運人士徐漢光對長毛說：「胡耀邦逝世後，一定會有事發生。」長毛當時不以為然：「別傻了，不會有事發生的。」出乎他意料之外，在北京，學生隨即在天安門廣場舉行悼念活動，最終令胡耀邦之死成為六四事件的扳機。長毛笑說：「我錯了。」

港人遊行 風雨不改

「四五行動」隨即在4月16日發起靜坐，聲援北京學生，靜坐地點正是舊天星碼頭。5月20日，時任國務院總理李鵬宣布北京市戒嚴，引發香港五二一、五二八兩次百萬大遊行。當時，遊行隊伍以中環遮打花園為起點，經夏慤道前往跑馬地新華社，再遊行至維多利亞公園；而「四五行動」所組織的遊行，則以舊天星碼頭作起點。「我們有幾萬人，也要行上夏慤道，結果雙方出現『爭路』的情況。」

雙方「爭路」，但不爭執。長毛指，當時香港是全民參與這場運動，看到橫額便加入到遊行隊伍中，並沒有分不同黨派、組織，「搭地鐵、巴士的市民就參加支聯會的遊行，搭船的便參加『四五行動』的遊行。大家有共同的希望，不分彼此。」長毛續說，他記得五二O那天天文台掛上當年首個八號風球，他在街上遊行，至少有五個人給他雨衣：「我把雨衣送給別人，別人又給我一件雨衣。」連被「四五行動」霸佔着的舊天星碼頭，渡海小輪公司也容許他們的佔領，並為他們提供電力。

長毛稱，在霸佔舊天星碼頭的兩個多月中，「四五行動」只缺席了一天，就是5月19日晚上，即八號風球的前一天。為了躲避風球，「四五行動」的成員都打算收拾物品離開，誰知翌天便收到司徒華的通知：「遊行繼續，風雨不改。」他回憶，聽到後第一反應是：「黐線㗎？怎會有人來？」結果證明，他又錯了。5月20日那天，有逾四萬人在八號風球下，從維園遊行至新華社。

三罷取消後有猶豫 成最後悔決定

遊行風雨不改地持續着，直至6月7日清晨，油麻地及旺角一帶發生騷亂，為避免有人利用愛國運動製造事端，支聯會宣布取消原定於當日舉行的罷工、罷課、罷市「三罷」遊行。計劃一時被打亂，長毛形容當時的市民猶如無主孤魂。而「四五行動」內部亦對於應否繼續遊行出現分歧，最終雖決定繼續遊行，但長毛認為，當時根本不應猶豫。「這是人生中一個錯誤、懦弱的決定。為甚麼之前一直走在前線，現在卻不再帶頭？」

六四事件30年過去，長毛認為事件經已成為香港人的潛意識，「經過了30年的變遷和沉澱，香港人對六四應能有新的詮釋，例如最近的『送中』條例，是否將當年加諸學生的事情，改而加諸於港人身上？」